姬纳满含着恨意抬头望他:“……”
蔺负青无动于衷,漂亮的手指轻轻拂过唇瓣。
他慢悠悠地靠在御座之上,抬头时目光放空,神情中有了一闪而过的怅然,幽幽道:“你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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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此地,山海星辰台之上。
“负青。”紫微圣子收了星盘,转过身来,“这三年后的一卦,你可看好了么?”
蔺负青神思恍惚,冷汗湿透白衣。
他紧紧攥着苍白手指,想阻止自己发抖,可是无用。
星盘启示天命,在那样无可反抗的力量下,他从骨到皮都是冰寒,一阵阵地剧烈战栗。
少年仙君沙哑道:“我看到了。”
他看到了什么?
他看到三界沦陷,看到阴气成凶。
看到他的星星……
“这是即将降临三界的大祸,”姬纳面沉如水,“亡师正是为了预测此事,于上一个春季耗尽心血,自山海星辰台上跌落而殒。”
“姬纳曾说的有所托付,同样也正是此事。”
姬纳正色道:“贵宗弟子方知渊,乃是祸星投世,将牵引大煞之灾入三界。”
他清朗的嗓音,渐渐沉没在夜色中。
“……”
蔺负青遍体生寒。
此时他毕竟也才十九岁,乍一被这样大的命数击在头顶,一时间浑浑噩噩,恍惚间有如三魂七魄都散了。
蔺负青茫然地抬头,他看见了高空,高空上的星辰依旧在无情地烁闪。
此时此刻,三界大道轮转,仿佛与以往每一个逝去的平凡夜晚一般无二。
就在同一片星空下,六华洲的青年才俊们正为金桂试的结果或喜或悲,对酒当歌。
有些已经迫不及待地乘上了自家的粟舟,准备将喜讯带回宗门。
临海的波涛仍然翻滚拍岸,太清岛上的外门弟子们睡了,娘亲搂着孩子,阿爷搂着孙儿,安宁地睡了。
虚云四峰之上,几位真传瞧着星月吃点心,翘首笑着猜测两位师兄何时归来。
西北妖域,夜出的妖族潜行在密林或山峦间,竖瞳在明月下湛湛生辉,尖牙间弥漫着血腥气息。
凡俗界的猎人燃起篝火,渔人挑灯回船,劳作一天的农人打着呼噜,鼾声震天。小城里有人打更:“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冥界仍是那般寂寞安宁。
六道之下,忘川流过。
生生死死,魂来魂往。
这本就该是一个最平凡不过的夜晚。
山海星辰台上,两道身影对坐。
蔺负青怔怔轻声道:“……既然圣子给我看这个,定是还有转机的……对吗?”
“没错。”姬纳一口应下,眼瞳明亮,“负青,你乃星盘命定之人,请助姬纳,为三界众生破此死局。”
白衣少年仙君怔了良久。忽然,他往前一跪,头就叩下去,哽咽道:“圣子高义……!蔺负青替师弟谢此重恩。”
“不可!”姬纳连忙搀他,急急道,“要谢也是姬纳谢君才是……负青,你且听我说。”
“星盘已经启示,倘若灾祸是‘果’,阴命祸星便是这灾祸的‘因’。破此厄命之关键,就在于祸星方知渊身上。”
紫微圣子顿了顿,深吸一口气。
在夜幕之中,在头顶与四周的星光映衬之下,那种圣洁而孤高的气息回归到了姬纳的脸上。
执掌三界命数的紫微圣子,语调平淡地下达宣判:“要除掉方知渊。”
蔺负青不敢置信:“……什么?”
升起的一丝希望被掐灭在黑暗里。
他看着姬纳,茫然地颤声问:“你说什么?”
姬纳道:“唯有祸星湮灭,三界才有生机。”
“……好啊,紫微,”蔺负青又抬起头,他目光空洞地寻到了那颗放着红光的凶煞之星,“那你上天去,杀祸星去。”
姬纳蹙眉摇头:“负青……你该明白我想说的是什么。方知渊必须死。”
“且不能只是简单地杀死肉身,”姬纳继续他的陈述,似有些许悲悯,更多的却是平静,“祸星神魂坚韧,极难灭除,用普通的法子是不成的。”
蔺负青已经麻木。
他把姬纳的话语来回咀嚼了四五遍才明白过来什么意思,随后,他忽然想:啊,原是这样。
怪不得当年年仅七岁的方知渊,饶是在方家遭受了那般绝望无光的惨痛折磨,也一直没能如方听海所希望的那样……变成一个疯子。
真的是他有那么坚强?
一个七岁的孩子?
在黑暗与剧痛中生不如死,整整三年?
——祸星神魂坚韧,极难灭除。
就在意识到此的那一刻,蔺负青只感觉被当胸一把刀捅进来,剧痛绵延到四肢百骸,绵延到发抖的手指指尖。
胸口被剖开了,心脏也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