铺天盖地的大雨自慕臻身后砸落,嘈杂雨声盖过一切,仿佛要将天地淹没。两人仅仅一道车窗之隔,但却仿佛隔了一道横亘七年的冰川。
这七年来,无人知道,慕臻有多恨林初冬,恨到,宁愿这辈子从没遇见过林初冬。
那时候,林初冬几乎就是他的全世界。
把自己关在黑暗中的他对整个世界的温暖的认知,全来自于林初冬。少年时的他孤僻冷漠,唯独看着她,像是看着一束照亮自己生命的光。无论少年时的他有什么、没有什么,只要她想要,他都想要为她取到。
她是那根将他救赎出深渊的救命稻草,少年时的他想死死抓住,却从来不敢向她讨要什么承诺。他打开了紧闭太久的心扉,奉献出一颗雀跃欢喜的少年人鲜活的初心,一点退路和余地都没有留给自己。
可她一走了之之前,却注视着他,讥讽地告诉他,一开始靠近他,就是为了钱,她穷怕了,想买好看的衣服鞋子包包而已。
她说,这一切不过是玩弄,我从你爷爷那里得到了钱,但你也没损失,你看,我浪费时间陪了你三年啊。
她说这话时,脸上的每一寸表情,清澈的声音每一个语气词,都犹如诅咒一般,盘旋在慕臻脑海里,挥之不去。
这漫长的七年里,他每一回被血淋淋的噩梦惊醒,耳边便一遍一遍重复着林初冬离开前告诉他的那几句话。
这是一场日复一日的酷刑折磨。
他从刚开始的天真的不死心,以为她有什么苦衷,满世界找她,到渐渐心灰意冷,终于明白她对他,原来真的全都是谎言和利用。
原来她陪在他身边,另有目的。
原来她在他寄人篱下时逗他开心,不是为了他。
原来她给予他的一切希望,对他的每一次笑容,每一句温暖的话,都和他无关,全是伪装的欺骗。
哪里会有什么苦衷。
而不止如此,这七年,她先是消失不见,让他全世界遍寻不到,可再度出现的时候,身边竟然有了数位前任。她挥霍无度,流连男色,仿佛印证了她当年的话,她靠近他,的确只是为了钱——否则,当时的他只是个身患心脏病的一无所有的慕家孤儿,她又怎么会在意他呢。
她多残忍,给了他一点温暖,却又毫不犹豫地将他推入地狱的深渊,并用七年的时光,继续对他处以极刑。
所以,这七年来,她知不知道,他有多恨她?
恨到无数次疯狂地想将她永远关起来,掐死她,抑或是同归于尽。
林初冬从车内心虚地看向慕臻的同时,慕臻尖锐得像冰刃一般的视线也落在了车窗后她的脸上。他胸腔中的恨意翻涌,可无人察觉,他眼底亦有复仇的神采在疯狂闪耀。
七年了,林初冬,好久不见。
林初冬手握在了车门把手上,却一时片刻没有任何动作。
她的确下定决心要收拾烂摊子,但此时此刻的慕臻可怕得让她胆怯了。她觉得现在的慕臻陌生得令人感到触目惊心,七年前嘘寒问暖的那一套对他来说肯定已经没用了,那自己现在下去岂不是送死?慕臻会不会恨到想杀了自己?
林初冬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发着抖觉得,还真有可能。
而且,这么大的雨,更适合荒野埋尸了。
她因心虚而紧张,助理和贺子靖看起来比她还要紧张,助理干脆躲进了方向盘下面,而贺子靖握住她的手都开始轻轻哆嗦起来。
可贺子靖并不打算做缩头乌龟,他深吸一口气,打开车门走下去。
“慕先生。”贺子靖竭力拿出气势,面露怒容,对车子对面的慕臻道。
视线一直死死盯着车窗内林初冬的慕臻抬起头,视线冷冰冰地扫过来。
漆黑的伞下,慕臻面无表情,气势逼人。
贺子靖顿时一个激灵。
人人都传江城慕家二少手段狠厉,能绕着走便绕着走,一旦得罪如见阎王爷,十条命也不够。贺子靖先前事业受阻,几乎被封杀,他知道是和慕家有关系,但万万没想到,对自己动手的居然是传闻中的慕家二少。
他一下车就被淋成了落汤鸡,相比之下,气势简直和对面差了十丈远。
但贺子靖平时在剧组也是被捧着,身后粉丝一大堆,堪称年少有为,即便是慕家二少又能怎样,还真能一手遮天?
他很容易就被激起了血性,用手抹了下脸上的雨水,咬了咬牙,沉下声音道:“慕少,我和初冬是两情相悦,你现在半路来拦,是想干什么?横刀夺爱也得问问初冬愿不愿意!”
他声音破开雨幕,车子里的林初冬也听见了。
林初冬登时提心吊胆,赶紧去看慕臻。
只见慕臻浑身几乎与漆黑冰冷的大雨融在一起,他冷冷垂下眸,去看了林初冬一眼,坐在车子里的林初冬明知道他看不清自己,但还是心虚地赶紧移开眼睛。
“两情相悦?”慕臻向下扯了下嘴角,随即扭过头,朝身后看了眼。
林初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