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玉,不是郢王府一干人等全部遭遇风浪了吗。刚才得到淮西大败的消息,却不知详情,特别是不知郢王的情况,正愁该如何行事。现在郢王府身边的人来了,就可把情况摸个一清二楚了。他忙说:“是陈先生来了,请进请进!”
陈玉急步走了进来。一边朝盛鹏施礼,一边神秘兮兮地说:“盛大人,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盛鹏忙说:“是。是,书房请,书房请!”
他俩急急地来到书房后,陈玉只是默然地品茶,好一阵不吭声。盛鹏耐不住了,问道:“陈先生,你不是有急事吗?请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玉这才放下茶杯。缓缓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包裹得相当精致的小包来,用一双手将小包呈在盛鹏的面前。说:“这是郢王着我专程送给盛大人的。”
不知包中何物。盛鹏问道:“这是……?”
陈玉迟疑了一下,没有回答,只是摇头。他捉摸着郢王朱栋是不愿告人去向的。在往泉州的途中,郢王突然授命他返回福州。是将这个小包交与盛鹏的手中,然后命令自己隐匿起来。这用意很明显:郢王爷在为自己安排后路了。他很明白,事情的根源在自己的身上,无论谁胜谁败,自己失宠是必然的,受罚也是必然的,该找一个可靠的依靠了,到时候可以保他一下,尽可能地从轻发落。而这个依靠。就只能是太子朱雄英了。
盛鹏在接下这小包后,稍作思虑之后,却并没有打开。他机灵的头脑里很快得出了结论,有了和陈玉一般的想法。可为什么送给我?这郢王是定有深意的啊!他一边思考着,一边问:“郢王现在何地?”
陈玉不能再不吭声了,便迟疑地回了一句:“不知道。”
这“不知道”三字,坚定了盛鹏自己的判断:郢王这次遭遇风浪绝对不是意外,而是有人刻意安排。安排的人可能就是郢王自己,可是为什么要这么做呢?难道那个传言是假的吗。
在送走陈玉之后。他没有去闽王行宫,而是折回卧室,换下官服,来到书房。一个新的决策已经在他脑子里形成。他要赶急起草一份奏疏,弹劾郢王妖言惑众,毁誉忠良,请给以惩罚之,以惩其误国之罪。于是,他坐在书桌面前,开始用他那支生花妙笔,尽兴挥洒起来。
春宵一刻值千金。可这一个春宵,对住在行宫里的朱允熥来说,那每一刻的时光,都如同难关,简直是度时如受煎熬。
朱允熥是一个很随意的人,生活上素来也很随和,起居也很有规律,平日里是很好服侍的。所以在侍女中都感到十分的轻松。不过,这一夜的朱允熥不好侍候了。她整夜的无法入睡,总是辗转反侧。是有病?他又说没病没痛,几次说要去传御医,他都不准,说:“没病没痛的,传什么御医,难道要咒我病不成?”
还总静不下来,一会要去宫门外散心,才走出门庭,又说外面风大,要回来。才折回来,又说屋里闷得慌,还是要出去。就这么反反复复,弄得侍女们撑着眼皮跟她转。大家都纳闷了,这是怎么的了?闽王从来就是安安静静的呀,准还是身子骨出了什么毛病了。
今天夜里是怎么回事呢?这事只有朱允熥自己最清楚。这天夜里,原本想早早歇息的。侍女都给她把床铺好了,只等宽衣解带了。宫官晋见来了,呈上了郢王遭遇风浪失踪的消息,顿时,朱允熥就显得五心不定了。宫官走后,贴身侍女问是不是宽衣,一反往常的谦和,竟板着脸回了句:“你看我能睡得着吗?”
是无法睡着的,那份从泉州送来的呈报,他身为闽王,自然要比盛鹏优先知道,也就是这个事情,让他不能入眠,不会这么巧吧,这边刚刚对自己透露过消息,那边就要归藩,这还不算,马上又遭遇风浪失踪了。
这背后肯定隐藏着什么,难道他的消息是假的,畏罪诈死吗?不至于这样啊,就算是给了一些假的消息,最多是被人发觉后当做笑话,郢王一向放荡,难道被人当做笑话的事情还少吗?
那么难道是由于透露消息儿遭人灭口吗?想到这个不可能的结果,朱允熥还是从脚底冒出一股凉气。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深夜,就这么想着想着,就倚在椅子上睡着了。谁也不敢唤醒他,也不敢移动他。只是轻轻给他身上盖上被褥,然后留人静静守候着。
朱允熥睡得很香。他毕竟倦了,累了。需要好好歇息。其实他的脑子里并没有歇息,他在做梦,一些奇奇怪怪的梦。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还要从郢王朱栋准备归藩开始说起。为了来往于福州和自己藩地的方便,朱栋专造了一艘可容数百人的大龙船。船水面那层的大厅,是议事的地方;船的两层楼上,是朱栋专门放荡作乐的地方。船中还有卫军的驻仓和存放物资的库房。结构坚固,装饰豪华。镶金嵌翠,富丽堂皇。
朱栋走那一天。海面上布着浓浓的春雾。水手们都熟悉“早雾不收,细雨不止”的民谚,认为这样的天气是不宜出海。但朱栋离开心切,坚持要走。雾越来越浓。朱栋一行就是在湿漉漉的灰色气流中登上船楼的。
这时,天上水面,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