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每个人都戴着面具。每个人都只追求着自己的目标。无数的生命在这里交错,碰撞,却没有火花。没有信任,也不需要陪伴。这个城市太大了,大得人与人之间也如此遥远啊。”
我看着雪姨的侧脸。风胡乱地吹动着她的发丝。她的眼睛很明亮,但是却很冷漠,几乎和外面的灯光融为一体。在这一刹那,我感觉到了她掩藏起来的沧桑,仿佛被风雨侵蚀了多年的石像。
我又转头向外面看去。我能理解她的意思,但是未免过于消沉。她到底经历了怎样的人情冷暖,才会让她在现在这个年纪,还如此忧郁和凄凉呢。
郑秋抬起手,握住了雪姨的手指。雪姨转过头来看了看郑秋,又看了看我,然后笑了笑,说:“年纪大了,发点牢骚。差不多应该做点正经事了。”
雪姨走到天台中央,从包里拿出一大卷宣纸放在地上,又掏出几块镇纸,把宣纸铺平之后压住,好看的小说:。然后又拿出毛笔、笔架和砚台在旁边摆好,掏出一瓶墨汁往砚台里倒了一些。全准备好之后,对着郑秋招了招手:“来吧。第一步你来做做看。”
郑秋双膝跪在纸张旁边,拿起笔蘸饱了墨,凝神想了一会儿,然后开始在纸上写字。才写了两个字,她的呼吸就开始有些乱了。等到十个字写完,正好占满了纸面,她已经喘得很厉害了,勉强把笔放回笔架上,身子一软,栽进在旁边等着的雪姨怀里。
“力量倒是强了不少,但是字可有点退步了。”雪姨温柔地抱着郑秋站起来。“最近都没练字吧。”
郑秋没有回答,借着灯光我看到她的脸色很苍白,头上全是汗,像是运动过量的样子,但是呼吸慢慢平稳一点了。
雪姨把郑秋推到我怀里,我也反射性地抱住。郑秋稍微挣扎了一下,但是用不上什么力气。我和郑秋对视了一下,脸都有点发红。一阵风吹过,郑秋哆嗦了一下。我想了想,用袖子把郑秋头上的汗擦了擦,然后拉开外衣的衣襟,把她半个身子包在衣服里面,免得她被风吹了着凉。
雪姨完全没注意我们。她又拿出一张纸来,比之前的小得多,大概有两张a4纸那么大。她也没有铺在地上,直接用手拿着,右手把毛笔又重新蘸了墨,用很快的速度在上面画着什么。她专注的样子和之前判若两人,散发出一种高傲和自信的魅力。
我默默读着纸上的字迹,是很端正的楷体:“所守或匪亲,化为狼与豺。”
“这是出自哪里的?”我小声问郑秋。
“你不记得了?”郑秋有些意外。“李白的《蜀道难》,我们高中那会儿学过,还要背诵全文来着不是吗。”
“……忘得差不多了。”我想了想,说道。“太长了,我只能记得几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还有‘朝避猛虎,夕避长蛇。磨牙吮血,杀人如麻’什么的。”
“就是这两句中间的一句。”郑秋失笑道。“你这记性够奇怪的。”
这时雪姨已经画完了,看到我询问的目光,她把画张开给我看。上面是一只老虎,虽然只有寥寥几笔,又是黑白水墨,但是气势非常惊人,似乎马上就要从画中跳出来一样。就连我这种完全没有艺术细胞的理科生,也能够理解到雪姨的造诣不同凡响。
雪姨脸上有些发红,呼吸也有些急促,看来刚刚的画虽然简单,却很消耗体力,和郑秋的字一样。她稍微站了一会儿,把地上郑秋的字也拿起来,走到天台旁边向外观望着。我抱着郑秋走到她身边。
雪姨回过头,很严肃地对郑秋说:“现在你能描述出来妖物,已经算是不错了。不过力量还是差些,后续的工作还不能做。而且‘镇压’也并不是力量越大越好,如果过分了反而会影响城市的格局。你要记住这一点。”
郑秋点点头。
雪姨满意地笑了笑,然后深吸了一口气,把郑秋的字扔到半空中。虽然风很大,那张薄薄的宣纸却丝毫不受影响,飘飘荡荡地从铁丝网上飞了出去,在空中打了几个转,粉碎成细小的纸屑飘散开来,越散越远,最后完全看不到了。
我们向脚下看去。原本的薄雾渐渐凝聚,变成一群四脚奔跑的动物,在半空中游荡着,突然一起转头向我们这里冲来。四处都是发着红光的眼睛,一点声音也没有的沉静,反而更加恐怖。虽然还很远,我还是不自觉地抱紧了郑秋,后退了半步。
雪姨四下察看着,没有进一步的动作。我刚想说话,郑秋的小手按在我的嘴上,冲着我摇摇头。我看着狼群越来越近,腿有点发软,雪姨和郑秋倒是很镇静。渐渐地,已经能看清狼的面容,甚至能看到从獠牙的间隙中流下来的口水。
雪姨抬手把画抛到空中,好看的小说:。和郑秋那幅字一样,画也变成了粉末,在我们头顶的空中渐渐出现一只虎的形状,开始时只有轮廓,逐渐变得真切。就在狼群几乎要跳上我们所在的楼顶时,老虎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吼声,我和雪姨都站不稳,摇晃了几下。郑秋紧紧抓住我的衣服,也是一副惊慌的表情。就算知道这是雪姨画出来的,山中之王的迫力果然不是人类能够坦然面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