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十二缩了缩脖子。
闻大学士收回目光。
现在局势未明,多说无益。
东狄挑衅,北周都敢怒不敢言,显然是没人有把握能赢过大棋士。
等到他们下过棋之后,再看东狄意欲何为,若是又转头挑衅到他们南齐头上再说。
成元帝坐在上首沉吟片刻,东狄这个反应,昨日太尉也说过了,所以他今日倒不是特别意外。
他做出思忖的样子之后又松开了眉头,一派轻松地道“若先生执意的话,那好,来人——”
反正他们大周在这方面就没有很强,他就是个对自家实力认知到位的皇帝,大棋士想要给他自己增加难度,他有什么不同意的道理?
大棋士转身,走到了最初摆出来的那张棋盘后,在椅子上坐下。
因起来应战的共有八人,成元帝命人又搬来了七张棋盘,以大棋士的座位为圆心,以他的手臂伸长的距离为半径,八张棋盘呈扇形排开。
这每张棋盘后,都各放一张凳子,包括谢嘉诩在内,所有站出来迎战的大臣都走到了场中,选了一张凳子坐下。
这般对弈,以一对八,真是闻所未闻。
宝意坐的这个位置,正好可以看见大哥脸上表情。
她见哥哥这般被激怒,心浮气躁,只担心他会发挥不佳。
成元帝等他们入座,再一扫席中的其他人,见老臣们都没有将注意力特别放在这棋盘上。
像宁王,像镇国公,都在各自席位上悠然地品茗交谈,该做什么依然是做什么。
帝王心中想道不愧都是久经风浪的老人,知道现在越不给他们眼神,这样的棋局就越像是些余兴节目。
而那些个个义愤填膺,后悔自己刚刚起身起得慢了,没上去一起乱拳打死老师傅的年轻臣子们,这就还需要继续修炼。
棋局开始,八位大臣执黑,大棋士执白,依照各人习惯的起手势在棋盘上先落了两子,然后就开始各显身手,落子如飞。
八人默契,既然这东狄棋士不知好歹,要让他们八个一起上,那他们就下快棋。
与八人同时对弈,本来落子要思考的步数就比与单人对弈要多,这速度一快起来更容易出错。
他们八个人,但凡有一个跟他把棋局逼和,都是打脸。
欧阳昭明站起身来,悠悠地拍了拍手,先前那停下的乐曲之声就再次响了起来,让这番对弈变得越发的像是余兴。
老臣们听到耳边的丝竹声,眉毛动了动,都跟正在和自己交谈的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心道他们这太尉也太损了。
宝意“……”
她看着这一幕,总算明白为什么身旁的三哥没有下场。
谢易行看着大棋士。
这般干扰,对他来说不值一提,他依然以自己的节奏下棋。
若说昨日他还是隐藏了实力,那么今日他就是火力全开。
谢易行的目光落在他执白的手上,静静地看着他的棋路。
虽没有下场,但也是在这里,把自己放在了同大棋士对弈的位置上。
八张棋盘,很快就从原本的空白变成黑白棋子胶着厮杀。
一开始想带节奏的八人很快就发现自己反而陷入了大棋士的节奏里。
尽管他以一敌八,但是这满盘局势都尽在他的掌控之中。
渐渐的,八人的落子速度都慢了下来。
看着大棋士的速度依然如同先前一样,不免就更加心烦气躁。
谢嘉诩手中捻着一枚棋子,额头上渗出了汗。
同昨日与此人对弈一般,现在他看着眼中的棋局,那棋子仿佛也变成了千军万马,朝着自己扑杀过来。他所感到的压力比昨日同大棋士对弈的时候还要大,就像是一个人面对着一座巍峨高山,这是一种摧枯拉朽的伟力,完全不是他所能抵挡。
明明看着这棋盘上还有路可走,可是却每一条都不是他所能达到的。
不管他在哪里落子,都是落入了对方的陷阱。
谢嘉诩停住许久,而在他身旁的另外几人也是一样,手执棋子,迟迟不能下一步。
大棋士收了手,他已经赢了。
此刻坐在座中,就是冷眼看着他们在自己面前绞尽脑汁,想要从困局中找出一条生路。
越是这样想,就越是深陷局中,不能自拔。
谢易行皱起了眉,目光落在了自己的兄长身上,见他整个人如同化作木雕泥塑。
谢嘉诩的精神都被局限在这棋局中,在里面不停地冲撞,脸在变得越来越红。
再这样下去,只怕身体跟精神都会受到损伤。
这棋局高下已分,大棋士算无遗策。
谢易行收回目光,看向桌面,然后抬手将手边的茶碗扫了下去。
瓷器坠地,发出破碎声响在乐曲声中也分外清晰。
这声响落在那几个捻着黑子迟迟不能下手的人耳中,更是如同惊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