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她还是知道些的。
“这话对,却也不对。”徐芮道,“如果以云山先生从姑苏出名的时候算起,的确可以说是他只在姑苏和上都云阳主持过工造之事。但在他离家的那四年里,想来也应当做过工匠,否则哪有这般一蹴而就的事情?”
天歌心头一跳。
“你们府上既然是云山先生的设计,难道说,他失踪的那几年,曾来过临安?”
当年蒋鸾嫁给齐哀帝之后一年,天雷引火使得宫中许多宫殿楼阁受损。
按理应有工造司大匠负责及时修缮,但彼时的大匠却迟迟不敢动工,因为其中一处楼阁损毁极为特殊。
那是太后礼佛用的香楼,整个宫楼被劈毁了一半,留下了摆放着佛像的另一半堪堪悬空。
若是直接推倒重建,一层的东西还好说,但二楼躲过天火的佛像定然会被人为损毁,而若是不推倒,没有人能够从那摇摇欲坠的半座楼阁中安然带出数座大尊的佛像。
是以太后下旨,唯有安然取出佛像之后,才能进行宫殿的修缮。
这就让工造司的众人为难起来了。
因为那座佛楼与其他被损毁的宫殿楼阁相连,若是不先进行修缮,其他的楼阁根本无法动工。
无奈之下,皇帝下令在全国征召工造大匠,若能层层遴选胜出,并解决太后佛楼的问题,即封大齐第一工造大匠,主领内宫工造修缮之事。
两个月之后,年轻的云山先生站在了那座佛楼面前,用特制的器械成功毫无损伤的取出了太后极为关注的佛像,亦获得了修缮内宫的权力,由此一举成为大齐闻名的少年英才。
工造司的官员和官匠们本瞧不起民间匠人,谁曾想最后胜出的毛头小子却是皇后的兄长,当朝的国舅,而此人更是因为取出佛像而得到了太后的青睐,一时之间无人敢与之叫板。
后来在修缮实施的过程中,众人才发现这小小的少年不仅工造本事不俗,而且极通人情世故,半月不到就跟整个工造司上下所有人打成一片,甚至提前十日完成了预期的修缮工程。
但云山先生真正被世人承认,还是在一年后。
那时,大金使臣来朝,炫耀本国修成了一座七层佛塔,比当年中原大唐年间,存放玄奘法师天竺经卷的大慈恩寺更为精美,哀帝闻言不悦,告诉大金使臣,三年之后再来朝觐的时候,必定可以看到比七层佛塔更高更让人震撼的建筑。
彼时,大齐工造司的工匠甚至连大唐朝的七层慈恩寺塔都无法重现,哪里能做到九层佛塔和高楼?所以当领到这一命令,工造司的匠人们几乎全部将希望寄托在了那个年少的云山先生身上,请求皇帝指派云山先生主持工程。
当初修缮完内宫后,皇帝有意赏赐,云山先生却不恋官场,执意回到姑苏孝敬父母。可他没想到,自己刚在家待了一年,便再次被征召入上都,主持修建九重佛塔与九层摘星揽月阁这一前无古人的浩大工程。
或许的确是天赋异禀,在云山先生的主持下,只用了短短两年,佛塔和阁楼便同时修筑到了八层。
只这一点,便让群情激越。
七层是一个坎儿,八层则是另外一个。
突破了七层,跃上八层,哪怕无法全然完工,也可以让大金看到,大齐的能工巧匠完全胜过那北地的蛮子们。
但话虽如此,看到希望的皇帝已经不满足于只给大金炫耀,他渴望一座真正的九重高阁,让他能够如仙人一般俯瞰苍生,凭虚御风摘星揽月。
修建仍在继续,半年之后,九层佛塔终于完全建成,但同期进行的摘星揽月阁却还缺最后的封顶工序。
就在这时,大金使臣动身来朝,与之同来的,还有前来庆贺九层佛塔与摘星揽月阁建成的镇西大将军魏宁。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这好似折服的朝拜与庆贺竟然是改朝换代的征兆。
魏宁抵达上都的那一日,摘星揽月阁刚刚完成最后一道工序,只是大齐最尊贵的九五帝王还来不及登上他向往了三载的九层宫阙,便收到了城门被破消息。
紧跟着,便是那个让无数人至今想起依旧瑟瑟发抖的叛军入城之夜。
一夜血洗,整个云阳王城便换了主人,整个天下,也彻底换了姓氏。
忽然之间的血雨腥风让所有人都风声鹤唳,再没有心思去关注那些街头巷尾的饭后谈资,更没有想着去关注那过去几年里微小变化都可引起轰动的摘星揽月阁和九重佛塔。
在它们落成的那一日,更让人震撼难忘的宫变掩盖了它们应有的风光,最终将它们的光芒彻底湮没在朝代更替的风沙中。
同样被湮没的,还有那个主持修建的少年英才。
那个已经成为名副其实的大齐第一工造大匠的刚刚弱冠的少年。
没有人知道他去了何处,哪怕后来大周新帝魏宁也曾着人寻访,也没有再闻说那个少年的消息。
有人说,在宫变的那一夜,他想要去救自己的妹妹,最终死在乱军手下。
也有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