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百落吃完早膳后又去砍柴了,林遥在树窝里看了会书,抬头望天。一点也不像平常早晨的日出。 几乎看不见太阳,阴阴沉沉的。 树枝上的枝叶几乎掉了个净光。光秃秃的颓废感。 林遥合了书从树上跳下来,拿了扫帚去清扫地上的落叶。 几乎把全部的落叶聚集在了一堆,杜百落就从院门口走了进来。 “阿遥我回来了。”完全没有意识到这种相处模式已是如此自然。 “今天好快。”林遥停了手站在原地看他。 杜百落伸长了胳膊放在桌上,又把头放在胳膊上。像个小孩一样左右滚了两圈,一副失望模样,道:“这天怕是要下雨,我就稍微地砍了一点就回来了。从树林那边飘过来一大团乌云,怕是那边已经开始下了。” “下雨?” “嗯。”想了想又道:“自从阿遥来了之后还没下过雨呢。” 林遥没说话。 杜百落见人沉默便把头抬起来:“这边的雨可猛烈了,几乎没下过什么毛毛细雨,全是瓢泼一般的大雨。阿遥你们家有没有经常下雨?” “我们……没下过雨。”林遥转身继续清扫落叶。一下一下地把叶子夹到树根用小砖垒起的一圈里,充当肥料。 万物总是周而复始,千般轮回。 杜百落想了想,没下过雨的地方是什么地方。 无果。 仿佛是一秒钟之间,天黑了,云聚风来,雨倾泻如注。 杜百落在房间里换衣服,林遥便负手站在屋前。 好像是千万支魔指,好像是千万条琴弦,雨声里,像弹了千变万化的声音。 脸部柔和了点,不再熟视无睹,无动于衷,伸了手去接。 入手凉凉的触感,与平时接触的任何水都不同。砸在手上有些许疼痛,银环与红绳交织的束袖也被微微浸湿。 “这位公子,可否容在下进院避个雨?”院门口的遮檐下不知何时站了一人。入眼便是一张带着张扬笑意的脸。 高挑秀雅的身材,衣服是上好的绛红色丝绸,胸前与袖口绣着大团簇拥的海棠花纹。脚蹬黑色鹿皮小短靴,头戴束发嵌宝紫金冠,齐眉勒着海棠花纹绛红抹额。唇若涂丹,面如桃瓣,目若秋波。 林遥定了神,还未回答。 从屋内就传来杜百落的声音:“快快进来。” 那人也不再客气,从院门口小跑进来。刚进屋便拍着身上的水道谢:“多谢公子了。” 林遥摇摇头,看着他道:“不必谢我,不是我。” “嗯?” 杜百落穿了一身绿衣整着袖口从里屋出来,看了一眼来人,眼里闪过一丝惊讶,然后又恢复如常,乐呵呵道:“阿遥说不是他让你进来的,不必谢他。” 解释完又道:“快进来吧,外面雨大。” 待三人进了屋落座,杜百落把茶倒了递向两人。向不断打量的来人问道:“来此上香?” “正是。”那人收了目光,端了茶饮了一口又作无奈状:“可惜天公不作美,我千里迢迢跑过来却落个雨打风吹的下场。” 杜百落看人也是个活泼性子,并未有半分拘束。便也放松起来:“公子外地人士?” “在下来自郎京。” “国都啊。” “正是。” 杜百落思索一下,打量对方,。又道:“看公子装扮非富即贵,可否告知贵姓。” 那人哈哈笑起来,眼睛里便像是点燃了烟花一样绚丽。他道:“公子何以看出非富即贵,怕是外貌一般都能遮人耳目罢了。在下免贵姓令狐,名不染。初次见面,多谢相助。” “哪里哪里。打扮可以伪装,令狐公子身上的贵气是掩盖不了的。”杜百落看一眼林遥向令狐不染介绍道:“这是挚友林遥。在下杜百落。” “杜公子。”令狐不染点点头,又看向始终未发一言侧头看向门外的林遥道:“林公子对雨天格外感兴趣?” 林遥收了目光,在令狐不染脸上停留,淡淡道:“出去好奇罢了。” “好奇?下雨倒是常见的很,公子怎的说好奇………” “阿遥家没有下过雨。”杜百落又给令狐不染的杯子里添了茶。才缓缓道:“我二人都是无家可归之人,于这千言寺收留落脚罢了。阿遥更是忘记了来处,遂也没了归处。下雨什么的……怕是忘了也说不定。” 杜百落是这么理解的,哪有地方不会下雨的,就是荒漠也有甘泉的。 “原来如此。”杜百落措辞可怜,惹得令狐不染也收了笑意,现出一副同情之色。 说完又打量起林遥,越觉眉目如画气质清冷,宛若空谷幽兰般的独一无二。再细看便对那左眼下的红痕感了兴趣,遂问:“林公子眼下那红是……?” 杜百落也惊了惊,自己从来没有问过。但也不是不想问,因着猜测是一道疤,又对林遥万般在意,怕勾了林遥的心事便一直忍着。此时令狐不染出口了,也就等着林遥回答。 “大概是……伤吧。”林遥皱眉想了,却因时间太久,都没了个印象。 那么长一条伤,该是怎么受的。若是再向上一点,恐怕左眼就废了。 那么好看澄澈的眸。 想想都害怕。有点心疼,所以神色就显了出来。 林遥转头去看一眼一脸难过的杜百落,眉便皱的更深了:“没事。都好久了。” 林遥怕他哭。 杜百落以前没有爱哭的毛病,他主要是穿越时候伤了泪腺,比旁人的眼泪来的更容易一些。不止伤感,普通一点的惊吓也会泪流个不停。 这病说起来不是什么大病,但万般的不好治,后来杜百落也放弃了,就当排毒。 ………… 三个人虽还陌生,但因了令狐不染的活泼性子,倒相熟的很快。 待雨势小了点,令狐不染与杜百落就成了“生死之交,过命兄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