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玥玥笑着垂了垂头,此时的她比任何时候都像一个温婉的大家千金。龚玥玥稍稍吸了一口气,努力回想着歌词,然后开口试了试嗓子。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一曲《桃夭》在月『色』下如一弯溪流,轻缓蜿蜒流淌,即便在寂静如斯的夜里,她细弱的声音也并不突出。这是龚玥玥学会的第一首歌,也是唯一一首。
龚玥玥的确没什么唱歌的天分,平常看不出什么,却到底是个病气缠绵之人,中气不足,又多年不曾开喉唱歌,连调子都记不准,却不知为何,用那微哑的嗓子唱了一遍又一遍,好像要把过去错过的都在今晚补回来。
从内城一直到龚郊龚夷府,真的很远,若只是这样慢悠悠的走回去,少说也要一个多时辰。赵巡脚力很好,自然是没什么问题的,然而,龚玥玥今晚饮了些酒,方才又险些失控,原本就有些疲惫了,如今又一路轻歌,渐渐地便有些精力不足。
赵巡显然注意到了她的变化,翻身上马,将斗篷解下来给她绑好,然后伸手一捞,让她侧着坐在马背上:“若是能撑便撑着些,回家再睡,若是实在撑不住,便靠在我怀中,你的身体最重要,莫伤了风寒。”
其实,龚玥玥出来时已经披了一件斗篷,此时再披一件,倒是显得有些臃肿了,毕竟是棉斗篷,比不得春秋的斗篷轻薄。龚玥玥不舒服的动了动,却也没说什么,就靠在他怀中轻轻哼唱着。
“好了,不要唱了,睡会儿,伤嗓子。”
“不要。”龚玥玥的声音有点『迷』蒙,像梦中呓语。
赵巡将她往怀里拉了拉,龚玥玥十分配合地双手环住他的腰。赵巡轻笑,给她拉上兜帽才驱马往城外赶。
龚玥玥靠在赵巡胸膛上,听着他心脏跳动的声音,一曲《桃夭》唱着唱着就泪流满面,也得亏身上披着两层斗篷,才避免了眼泪沾湿赵巡的衣裳。
龚玥玥努力使自己的气息平稳下来,免得被赵巡发现端倪,却是狠命咬着内唇,任泪水淌了满脸。她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异样,随后又接着唱了起来:“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桃之夭夭……”
阿巡,若是有来世,我一定不要再认识赵长垣了,我们两个好好在一起,好不好?
阿巡,这首歌,我再也不会唱了,所以你要好好听,一定要好好听,下辈子你要凭它找我的,知道吗?
等赵巡带着龚玥玥回到龚夷府的时候,龚玥玥已经靠在他的胸口睡着了,赵巡看着龚玥玥的睡颜,笑了笑,小心地将人抱下了马车。
门口是严阵以待的灯染烛华和刚刚从邵第宴会上赶回来的寻幽,带着一长串人马秉灯候着,看到二人回来,一群人立马围上前去。
寻幽想要叫醒龚玥玥,虽然知道这男子与龚玥玥青梅竹马,关系非同一般,但她这样睡在一个男人怀里却也实在不成体统。
赵巡发觉了寻幽的意图,对着她摇了摇头,随即抱着龚玥玥一路来了匿珍阁将她安放床榻。龚玥玥嘤咛了一声,似乎有转醒的趋势,赵巡便轻轻摆着她的肩,柔声道:“睡吧,没事。”
看着这个男人温柔至极的神『色』,寻幽迟疑了一下,将伸出来准备阻拦的手收了回去。
龚玥玥是那样谨慎的女人,却肯这般相信他的话,足以见得着人在她心中地位不凡。
寻幽想要接受,却被赵巡会退,随后亲自将她的斗篷解了。赵巡这一举动让寻幽有些不满,女儿家的衣裳是他一个男人能随便解开的?
然而,寻幽也记得这个男人的恐怖之处,虽然心中不满,却也没敢阻止,因为她觉得这个男人既然敢这样,说明这事该是得了龚玥玥的默许的。
只是,这样不顾男女之防,未免有些……
看着赵巡的背影,寻幽有些不明白,这样优秀的一个男子,还是青梅竹马,龚玥玥待这人也是明显不同寻常,一看就知不是单纯的竹马情谊,这男子也不是个愚笨的,为何却叫化齐王半路截了姻缘?
寻幽当然不知道,青梅竹马确实容易培养出感情,然而龚玥玥这样的身份与皇室子弟做朋友都要小心翼翼,生怕遭了上头人的猜忌,更何况联姻?故而,当年的情形,即便龚玥玥心中再如何有那般的打算,也不敢果真有何逾越的念头。
龚夷府已经很显赫了,若是再与更显赫的荣远王府联姻,只怕两家的气数也就到头了。
正是因为自幼便明白这个道理,龚玥玥当初才会想找蒲璟这个声名远扬却无实权的承恩小侯爷,既不会引人猜忌,也是难得的知音,若成了亲,日子也不至无聊。
不过,这世间的事谁说得准呢?有些龚西终究不是人力可以抗衡。
寻幽留在房中照顾龚玥玥,灯染和烛华则是并肩出了门,二人的面『色』都不大好。
关于龚玥玥的不寻常之处,两人也不是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