骊嫱带众人走了以后,宫里一下子冷清下来,剩下的宫人们见主子们不在,也各自找地躲懒去了。
赵衰叮嘱手下的卫士,仔细巡查宫内各处,尤其是摇风娘娘居住的东侧殿,不可出任何纰露。赵衰亲自站在东侧殿外的廊下值守,到了子夜时分,寒意侵人,赵衰掏出怀中的酒壶,揭了盖子,一阵浓郁的酒香扑来,赵衰刚将酒壶送到嘴边,又想起念枝那句没来由的话,觉得不妥,便又把酒壶收在怀里。
此时宫中敲响更鼓,已到三更,赵衰回值房换班。进了值房,见手下几个卫士醉得人事不醒,一个个东倒西歪地趴在地上。
赵衰十分恼怒,喝骂几声,见众人全无反应,赵衰不禁起疑,将地上的酒壶捡起来仔细闻了闻,知道酒中已被人下了蒙汗药,心里暗道不妙。赵衰扔了酒壶,快步来到庭中,就见东面一片光亮,一条火苗腾空窜起,在黑夜中似火蛇一般,嗞嗞地吐着红色的信子,很快就将宫楼的一角吞没。
赵衰大惊,也来不及叫醒众卫士,快步飞奔至东殿,一面大声呼叫,一面闯进宫殿去救人。因火势初起,还没有烧到后面的寝室,睡在里面的宫人纷纷被惊起,不及穿衣就慌里慌张地往外跑,四下乱作一团。
赵衰找到摇风的屋子,见摇风还在床榻上沉睡着,便抱起摇风,冲了出去。此时宫门口已是一片火海,赵衰扯下衣袍,裹住摇风,一低头冲出了火海,来到前庭,寻了个避风处,刚将摇风背靠着一棵大树放下,就听身后个尖细的声音道:“赵将军……”
赵衰刚转过头,忽觉头上受到重重一击,然后眼前一黑,就倒了下去。
赵衰醒来时,觉得头痛欲裂,四肢火烧火燎地疼,勉强睁开眼睛,眼前一片昏暗,隐约是在一间石室中。赵衰挪了挪身体,发觉双脚异常沉重,随之而来的还有锁链撞击发出的沉闷的声音,赵衰一颗心直往下沉。
外面的狱卒听见有响动,走进来查看,见赵衰已醒转,便隔着栅栏,向赵衰道:“你小子筋骨到还结实,横着抬进来不到一天就醒了。不过,进了掖庭天字号大牢,再想活着出去是不可能了,就算你是姓赵的,到了这里一样是等死的份。幸亏你还有个体面的老爹,找我们哥儿几个都说了情,我们也不会让你在这里受活罪,好歹赏你些饭菜吃。至于到了外面,上头说要打要罚,我们可就管不着了。”
那狱卒说完到外头倒了碗水,塞进牢房里,赵衰噪子口正干得冒烟,端过来一口气喝了,哑着嗓子问:“这位牢头大哥,小人愚昧,敢问一句小人是犯了何罪被关进这里的?”
那狱卒睁大眼睛,“一场大火,敢情把你小子的脑子也烧坏了,你犯了弥天大罪,自己却还不知道?要不是你们因喝酒误事,章含宫岂会被烧得面目全非?你这个当禁卫令的,不先拿你是问,还拿谁去?”
赵衰此时才觉得此事非同小可,道:“小人再问一句,除了宫殿外,可有人在大火中伤着?”
“嘿嘿,你可问到点子上了。一场大火下来,别人都没事,偏偏摇风娘娘在火中丧生,听说若不是她怀着身子,现场烧得一片乌黑,根本就认不出来。出了这么大的事,你小子多活一天就算一天吧。”
狱卒说完扬长而去,只留下瞪目结舌的赵衰。
此时的晋诡诸一行还在几十里外的圜丘,这日祭祀完毕,便由骊姞陪着睡下了。
骊嫱并不急于就寝,安置完毕晋诡诸后,又走到旁边的幕次来,点起一盏油灯,心里默默盘算着时辰。
不多时弋尾果然进来,一脸风尘仆仆,不及喘一口气,便低声道:“不负夫人重托,一切都办妥了。”
骊嫱道:“没有被任何人发现吧?”
“虽然出了点小意外,幸好在下不辱使命。”
“什么小意外?”
“赵衰并没有喝含有蒙汗药的酒,刚起火之时,他便冲入宫去,将摇风救了出来,幸好在下埋伏在暗中,乘赵衰不备时将他打晕在地,如今摇风是葬身火海无疑,赵衰既使活下来,也是百口莫辩了。”
“你确定此事没有人发现?”
“当时天色又黑,火势又大,宫人们只顾逃命,自救不暇,谁会来注意赵衰和摇风呢?”
骊嫱道:“你办得十分妥当,回头我会好好赏你。”
弋尾退下后,骊嫱又将秀葽唤来道:“念枝在马厩里思过得如何了?”
秀葽向骊嫱跪倒,语声含咽道:“念枝她脾气犟,一时转不过弯来,请夫人再给她几天时间,相信她会回心转意的。”
骊嫱哼道:“我让她送酒给赵衰,她死活都不肯去,如今让她尝尝睡马厩的滋味,也是她咎由自取。你去告诉她,我给她两个选择,要么继续睡马厩,要么再去送壶好酒给赵衰,若成事了,我封她做个女御,你让她看着办!”
秀葽答应着去了,过了不多时,红着眼睛回来,低声道:“念枝说,她选择送酒去给赵衰。”
骊嫱这才舒了一口气,“她终究还是个识时务的,这壶酒我早已让巫剡准备好了,你现在就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