际,一道分身缓缓站起身来,来回踱步,带着异样的目光看着郭岱本尊,然后又看了看自己。 “不对不对,样子错了。”那道分身原地一转,变化成荆钗布裙的女子形貌,正是宫九素。 这时郭岱本尊也睁开眼睛,说道:“寄神住念,如今你的元神依旧在混元金身之中,不过是借我的一点神气凝现炉鼎知觉。” 宫九素伸了个懒腰,然后深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不论如何,这种感觉还真是头一回。我第一次觉得,距离真正的自由不远了。” “真正的自由?”郭岱说道:“身在此世,谈何自由?” 宫九素直接坐在郭岱身旁,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朝着耳垂吹气,说道:“这可不像是你魔道修行的心境。” “你又懂了?”郭岱觉得有些痒,却没有躲闪,反问了一句。 “身在世间不自由,但心境却可以得大自在。”宫九素说道:“无知之辈会谤斥你的修行是自我安慰,却不明白,以你魔道修行的心境,无论何时何地,都能以超然自在的目光看待事物,离世间诸苦,近于究竟。” “佛门苦谛吗?”郭岱摇头道:“我所修并非佛法,也不谈苦乐,只求本心透彻无晦。但你说的也有些道理。” “什么?”宫九素一时不解。 “无知之辈会谤斥魔道修行。” 宫九素咯咯直笑,干脆直接倒在郭岱怀里,好不容易止住笑声才说道:“你在想什么呀?无知之辈会因为你何门何派而出谤斥之语吗?世上呵佛骂祖、诋毁仙神之人还少了?他们未明身心,视此为倾覆权威、自由解脱。也不想想,咸鱼翻身还是咸鱼!难不成你要一个个跟他们解释?” “我当然不会在意他们的谤斥,但我在意他们的无知。”郭岱说道。 宫九素听见这话,抬手摸了摸郭岱的脸颊,他低下头来,问道:“你怎么了?” “我居然在你脸上看见了慈悲。”宫九素说道:“你会在意世人的无知,说明你已有愿心。” “愿心谈不上。”郭岱按住宫九素的手,用自身炉鼎神气凝现的分身,感觉就跟自己摸自己一样,说道:“我在想昨天与关函谷说的话,虚灵的逃亡之计是死路,但强行让大梦之主清醒又何尝不是?就算此去黄泉轮回,能够让世道延续下去,那这个世间的生灵呢?依旧不得超脱。” 宫九素说道:“你不是说了吗?这世间众生本就是大梦之主的化身相,无所谓超脱不超脱。与他人相处,便是与自我相处。” “既是如此,那便让大梦之主从这大梦中超脱。”郭岱说道。 宫九素问道:“你不是说,让大梦之主清醒也是死路吗?” “至人无梦。”郭岱说道:“清醒只是一时,大梦之主不真正超脱,谁都无法超脱。” 宫九素问道:“你不过是大梦之主的化身相,要如何让大梦之主超脱?” “我隐约有些领会,但眼下还说不清楚。”郭岱抬起头来,眼光好似洞穿了好几层院墙,说道:“太子来了。” 宫九素有些惊讶:“是亲自登门?” 郭岱点点头,宫九素则说道:“该来的总归还是要来的,太子亲自登门,你这次无法回避了。” “我本就无需回避。”郭岱站起身来,宫九素的分身便已消失不见,他只迈出一步,便从后院法阵中直接穿行来到前院,隔空挥手,院门大开。 而当他这一刻现身时,便已戴上纵目蚕丛面,一身玄羽金丝氅,如同白昼乌鸦人立院中,肃杀诡谲。 此时院门外正好有两行兵士净街开道,后方有一架四人抬舆,用上好的熏木为架梁,垂下淡金色的纱帐遮掩内中乘舆之人的形容,周围隐隐有法术灵光环护,一直来到院门之前轻轻落下。 两旁士兵掀起纱帐,一名身披黄袍的瘦弱男子缓步走出,气度略显慵懒,抬眼就看见院门另一侧的郭岱,似乎被传出的气势所慑,微微后退半步,险些要跌倒回抬舆中。 这时一道墨绿身影闪到黄袍男子身旁,轻轻将其扶住,低声说道:“殿下莫要紧张,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 这话声音细不可闻,显然是用法术拢住声息,却躲不过郭岱敏锐感应,于是他缓缓迈出半步,原本隐而不发的气机露出半分威能。 这下倒是那墨绿身影大受惊悸,有些细微气机与法力,修为越高之人感应越加明显。此人说郭岱是虚张声势,那郭岱就不妨在气势上多下些许功夫,也省得让这些宵小之辈所看轻,招惹些不必要的麻烦。 “光天化日,尔等聚于山人院门之外,堵塞不通,是为何故?”郭岱明知故问道。 黄袍男子擦了擦虚汗,上前几步拱手道:“在下是东宫太子夏顷,为小儿失魂瘟之故,特来拜访南天仙师,恳求仙师援手救命。” 郭岱问道:“山人隐于市井,太子殿下是如何得知山人居停所在?” 太子微微一怔,一旁那名身穿墨绿的修士上前接话道:“南天仙师神龙见首不见尾,我等为殿下办事,不得已四处留心。原本见仙师隐居,不想多加叨扰,但奈何世子疾患不容耽搁,这才上门拜请。” “你是什么人?”郭岱问道。 那名修士被郭岱面具下的目光逼得浑身筋骨微颤,顶着如山之重的压迫,咬着牙答道:“我我是蛇窟弟子竹叶青。” “蛇窟?”郭岱没听说过这名字,只上下感应竹叶青的修为根基,察觉到他周身藏了许多淬毒暗器,就连皮质手套下的十指都是带着剧毒,想来是一个修习毒术的门派。 郭岱还记得瑶风仙子提到过,当今太子殿下身边有一伙叫做“九张机”的修士,里面大多是旁门左道之辈,原本是囚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