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健送走了一批又一批的新兵,可是听到的却是一个又一个阵地失守、我军防线不断后撤的坏消息。 天越来越冷,这几日,阴雨连绵不断,操场泥泞不堪,刚到的新兵们都挤在屋子里或者棚子下瑟瑟发抖。好在这些新兵都是地方保安团的民兵,有过一定军事训练,只需稍加整训,明日就要出发。 一个士兵过来找到他:“李教官,站长让你过去。” 李健来到站长办公室,里面已经不少人,都是补充站的军官,大家正议论纷纷,站长却不在。 李健问司空啸:“什么事?大家都来了。” 司空啸小声说:“听说,战局快撑不住了,大场失守,重要的战略要地大部分都丢了。日军北路推进很快,中路也是,如果南边再有日军登陆,上下夹击,我们几十万大军就让人包圆了。上面可能要撤。” “什么时候?” “大概就这两天吧。听说有些部队已经开始往吴福、锡澄国防线方向撤退。刚才站长收到上峰指令,恐怕就是这事。” 正说着,汤站长进来了,扫视一眼在场的人,示意大家坐下说:“我们开个紧急会议。上面两天前下达了总撤退的命令,各部队开始往南京撤离。上峰要求我们把最后一批兵员送走后立刻往西撤。最后这批新兵是明天下午走,所以,我们后天一早就出发。” 有人问:“撤退路线和目的地呢?” 站长脸色有些异样:“我们只有方向,就是南京方向,目的地就是南京。上面没有指定路线,也没有铁路公路交通运送,只能靠我们的两条腿。如今形势危机,我军和日军在苏州河两岸对峙,一旦南岸不保,我们这儿也就成前沿阵地了。先撤了再说吧。” 李健的心一沉:如果只是某一支部队就这样没有章法的撤退也就罢了,可如果几十万大军都这么只有个大致方向就夺路而逃,没有互相掩护的计划,一旦日军随后掩杀,后果不堪设想。 他忍不住问:“所有部队都这样撤?有没有留下阻击和掩护的?日军一定不会轻易让我们全身而退!” 站长无奈地说:“我们不是战斗部队,这些事不是我们需要考虑的。后天一早集合。就这样,散会。” 第二天中午刚过,李健正忙着集合新兵等待来人接收。司空啸过来把他拉到一边说:“站长让我通知大家,撤退取消,等候命令。” 李健不由得问:“撤退的事不是小事,怎么还能朝令夕改?为什么?” “说是上面的命令,让再坚守七天。不光是坚守,还要反攻,夺回部分丢失的重要阵地。” 李健惊讶不已:“不是说日军攻势猛烈,还在不断增兵。我们已经快撑不住了,怎么又突然有能力反攻了?” 司空啸更加压低声音说:“告诉你个内部消息,说是有个什么”九国公约组织“要开会,委员长想在洋人面前显示我军抗日之决心,好争取国际援助。” 李健先是震惊意外,而后突然怒火中烧:“什么?就为了打给洋人看?这是拿几十万人的命当儿戏!撤退令都已经下了,全线撤军已经开始,军心涣散不可收拾!怎么还能反守为攻?一旦错失良机,就不是主动撤退以期再战,而是一败涂地!自己无能,就只能任人宰割,谁都不会来救我们!” 司空啸也满脸无奈:“谁说不是!不说撤退还好,大家一鼓作气死拼到底。可是,鸣金收兵的锣已经敲过了,所有人向后转跑起来,却硬要再擂战鼓让大家回去,就是敲破了鼓也挽不回士气!怕是要自乱阵脚啊!算了,咱们说什么也就是发发牢骚。我去通知其他人了,你忙吧!”说完便匆匆而去。 李健兀自怒气难平,同时总觉得今天的事好像发生过,那种愤怒和无奈的感觉那么熟悉,难道类似的事我从前经历过?李健忍不住又去想梦中的模糊场面,几乎都是打打杀杀,周边模糊的身影似乎都是军人。他越来越认定那就是自己的过去,也许自己的记忆能找回来!李健此时突然有种抑制不住的冲动想找回记忆,他想知道为什么刚才涌起一种强烈的似曾相识的感觉,以前肯定经历过类似的事!然而这样的努力再次不可避免地引起头痛,他只好在旁边的树下坐了一会儿,渐渐缓过来时,猛然间脑子里竟凭空冒出三个字“元师长”! 李健如获至宝,元师长是谁?是我所属军队的长官?只要找到他,就知道我的一切!他正想得入神,一个兵走过来说:“李教官,接收的人到了,我们该出发了。” 李健起身跟着士兵去办理交接手续。等忙完了事,李健找到司空啸,兴奋地说:“司空兄,麻烦你能不能帮我找个人。” “什么人?”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只知道他是元师长。我只能想起这些,他可能就是我原来所属部队的师长。找到他,我的一切就都清楚了。” 司空啸高兴地拍拍他的肩头:“恭喜啊,你能想起来了!好,我帮你找找。你也别着急,只要有线索,总能找到源头!” 新兵站依旧源源不断地把民夫或者保安团往前线输送,但所有人心里也都在准备随时撤离,如果前线的官兵也都是同样的心态,不知那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几日后,终于撤退令再次下达,而且比第一次更为仓促。 李健刚刚接收了几百名保安团民兵,就再次被叫去开紧急会议。 汤站长一脸严肃地说:“接到上峰命令,立刻撤离。” 有人问:“立刻?今天就撤?” “对,马上集合,往南京撤。” 李健马上问:“我这儿刚接收了三百多保安团的,也一起撤?” “对。既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