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行坐在车上,问吴参谋和田秘书:“你们对共产党了解多少?” 吴参谋说:“在东北的时候,也听过他们的演讲,我觉得他们都是有理想有思想的人。虽然,他们的主张和三民主义有不同的地方,可出发点都是让普通大众享受平等权利,有尊严有保障地生存下去。说他们危害国家,要有证据!不过是出书写文章,宣传自己的思想主张,就说危害国家,这是因言获罪,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师长,不能只听他们的一面之词!人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到哪儿去讨公道?谁为他们主持公道?” 田秘书说:“总督办,新民日报在迪化还是很有影响力的,突然被查封,总编死在警察局,传出去怕是会引起舆论哗然。他们还抓了不少新闻界和教育界的人,有不少人也是有身份威望的,处理不好,迪化怕是会乱。而且,调查共产党的命令是你下的,真闹起来,所有的矛头都会指向总督办,还是要谨慎些。我就觉得奇怪,平时办案,警察局就跟老牛拉破车似的,没好处的事,根本就是出工不出力。怎么抓共产党的事这么上心!手段这么强硬?我觉得不对劲!” 前面开车的司机雷方霆似乎不经意地从后视镜中看了看后面的人。 李天行也觉得这事不像是只针对共产党,最好尽快平息下去,想了片刻说:“田秘书,给我找些新民日报来,还有章明远写的文章书籍给我。你们回去,赶紧把那些卷宗看看,找找有什么问题没有,再挑出一些人,我要见见。” 吴参谋刚想说话,李天行咳嗽了几声,独孤峰立刻回身说:“师长,自从回来你就天天这么从早忙到晚的,我得让医生给你好好查查,要是不能好好养病,还是回医院吧。我可得天天给副师长打电报汇报你的事,再出篓子,副师长肯定换了我!你不会真我让去种地吧?” 吴参谋只好把话咽回去,田秘书也不再出声,李天行忍着咳嗽望向窗外,刚好看到两个蒙着纱丽的女人走过,心中一动,脱口问道:“古丽亚母女还好吗?” 独孤峰反应了一下,眼角扫了一眼旁边的司机,故意说:”古丽亚不是在家吗?她娘已经死了,师长犯糊涂了?“ 李天行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疏忽大意,他叹口气,靠着椅背闭目养神,喃喃地说:”你打电报给副师长,就说我脑子坏了,把我换了去刨地吧。“ 田秘书忍不住噗哧乐了,吴参谋冲她做了个鬼脸,独孤峰心生怜悯地回头看了一眼。 李天行回来睡了一会儿,起来到书房一看,吴参谋和田秘书还在埋头看卷宗。两人要站起来,李天行示意他们继续,看到田秘书带来的文件摊在桌上,那些都是等着他处理的,于是就一个个翻阅着。不经意间瞥见一个信封露了出来,上面写着自己的名字,觉得字迹有些熟悉,就拆了信封,抬头赫然几个字“大哥:你好吗?终于看到关于你的消息,我们都兴奋极了!……“ 顺子,是顺子!李天行的血液瞬间加速,饥渴地读下去,里面讲述了他们到苏联的经历,顺子进入中山大学学习社会科学,元魁学习陆军科,元英是空军科,元智在另一所学校学习政治学,元义学习医学,元夫人身体也还好。大家一直打听义勇军的情况,但是一直没有准确的消息,直到一个偶然的机会,发现了一张旧报纸,里面有关于新疆新任边防总督办的报道,才知道了关于自己的近况,欣慰之余,希望见信回复,尽快能够联络上云云。 李天行激动得又忍不住咳嗽,田秘书抬起头,赶紧倒了杯水过来,惊奇地发现他的眼角有泪,忙问:“总督办,你还好吧?” 李天行满脸喜悦地说:“我很好,很高兴,太高兴了!这封信是我二弟从苏联寄来的,我们终于找到彼此了!”边说,边看了眼落款的日期,竟然是三个月之前了。但无论如何,都是天大的喜讯! 田秘书还不是特别能体会他的心境,可是吴参谋是一同走过来的,立刻站起来激动地说:“师长,太好了!恭喜师长!虽然还见不了面,可是只要大家找到对方,知道都好好活着,就是天大的喜讯!” 李天行拿着信反反复复地看,每看一遍都忍不住还要激动。吴参谋跑出去给大家报喜讯,独孤峰、锅子等人几乎全跑进来,很多人不识字,急着让李天行给念念,田秘书主动接过信念给大家听。一屋子的人边听边流泪,好像那封信里传达着所有亲人的信息。田秘书看着这些又哭又笑,欢呼拥抱的小伙子们,也被深深感染了,不由自主地跟着他们一样的哭着笑着。 李天行激动地大声说:“独孤峰,今天我请客,弄一桌丰盛的酒席,我们一起庆祝庆祝!田秘书,你给家里去个电话,告诉他们你在我这儿,回去晚点,我派专车送你回家。“ “好!”田秘书开心地应着。 “一桌酒席不行!独孤峰,给副师长拍电报,告诉他们好消息,让大家都知道!叫上葛钺、常心宽他们,咱115师的兄弟,能来多少来多少!我们一起好好庆祝!”李天行喜形于色,简直要手舞足蹈! 晚上,整个楼宇灯火通明,谭仲恺带着原来一一五师的不少老人来了,足有两百多人,要不是考虑房子的容量问题,恨不得把所有一一五师的人都带来。黄黄和小格格叫得腿软声咽,吐着舌头累趴下了,毛球早就吓得没了影,饭厅、大厅都不够用的,杯盘碗碟都不够使的,附近好几家菜馆子今天晚上都忙晕了,送菜的络绎往来,不知道今天总督办府是什么大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