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寨大旗上的那条青龙,是刻在我们心里的!四弟保重,后会有期!” 李天行抱拳说:“三位哥哥保重,后会有期!” 目送着李天行他们出了寨子,田三当家的说:“老大,为了这么几条枪,至于么!一个毛头小子,倒跟咱称兄道弟!” 葛大庸横了他一眼,说:“你以为我就这么不开眼,就为了这几个长噜子?不是李天行这个人,给我几门炮,也没资格叫我声哥!李天行不简单,智勇双全。他能做了雷公寨的四当家,不是靠潘家二丫头的关系,是靠真本事!乱世出豪杰,乱世出枭雄,李天行不是池中物,何况,他还有国军的门路,一旦咱们真是走投无路了,也还有一条出路。” 霍二当家的问:“老大,你真要带着咱们去投国军吗?咱这大寨就真不要了?” “唉,经营了这么多年,谁能说丢就丢的!再看看。但是,也要趁早准备,一旦形势不好,说走就得走!”葛大庸的丑脸更加扭曲。 李天行等人下了山,还是故意留下行进的痕迹,一路北上,差不多天光消失,路已难行,大家才下马找了棵大树休息,篝火点了起来。为了不暴露形迹,大家用树枝搭了个窝棚,从外面看不到火光。十一个人挤在里面,各自默默无语。 李天行明白大家心里不痛快,只好说:“我知道,你们是生我的气,给出去四挺机枪。是我对不住大家!” 没想到失去枪的几个人眼圈都红了,嘟囔着:“四当家的,那枪就跟我们的兄弟一样,没了枪,我们怎么打鬼子!我们不是怨你,我们心疼啊!” “对不住大家了!我给他们枪,是想结交他们,让他们也和我们一起打鬼子!如果用几条枪换来几百个同胞兄弟并肩作战,你们愿意不愿意!” 有人不说话了,有人赌气道:“谁能保证他们就不投降当伪军!没准还拿那些枪来打中国人!” 李天行耐着性子说:“我的确不能保证,可是如果我们连一点诚意都没有,一点信任都没有,谁又愿意信任我们,和我们共同进退?” “是啊,”正在擦炮的陶富海抬起头说:“四当家的也不容易,不是他,我们没准都得让他们给杀了,别说四条枪,什么都是他们的了。是吧!” 这句话说得大家心服了,一个人趁机拿他出气,嘲讽道:“你是不心疼!要是把你的炮也给出去,看你还说风凉话不?” 陶富海不由得把手中的炮往怀里搂了楼,笑着说:“不能够!就这一门炮,要是真给出去,那把我也给出去吧,就当是买一送一了!” 抖机灵扑哧乐了:“什么买一送一,我看是嫁狗随狗,嫁鸡随鸡!” 大家哈哈大笑,陶富海也不生气,还嘿嘿地跟着乐,李天行看着他们,心里暖暖的,好像是又有了家的感觉。 大家各自吃着干粮,小声说着话。陶富海在那儿捣鼓那门炮,连饭都不吃。李天行看他皱着眉头,就问:“怎么了,炮有问题吗?” 陶富海苦着脸说:“唉,不知道是谁负责保管它的?里面都锈了,肯定没有保养过!这炮是要养的,生了锈,就容易卡弹。今天就差点卡弹,再遇上小鬼子,关键时候打不出去,耽误大事!” 李天行忙问:“那怎么办?” “最简单的就是给它上点油,有没有人带着油?” 李天行问大家:“你们谁带着油?” 大家都摇头。 “最好是专门保养用的机油,如果没有,灯油、做饭用的油也行。”陶富海不死心地说。 “真的会卡弹?”李天行追问。 “说不好,只能碰运气了。”陶富海无奈地说。 李天行暗想:“少了一半的机枪,炮再不能用,再遇上小鬼子,只怕就未必能全身而退了。我让他们交出枪,不能因此再搭上他们的命。”于是对大家说:“我到附近的村子弄点油来。你们轮流放哨。” 陶富海忙说:“四当家的,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我很快就回来!”李天行说完就出去了。 抖机灵冲陶富海挤挤眼说:“四当家的会飞,你也会?你去了就是个拖累!还是抱着你的炮媳妇睡觉吧!” 李天行摸索着行进,不时地听着地面的动静,循着声音走了一会儿,远远的就看到了前面一处有火光。李天行心里纳闷,乡下人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除了有限的几个大节日,很少晚上点篝火,而且是这么大的篝火,莫不是失火了?李天行快速行进,越靠近就越觉得不对劲。远远地飘来股焦糊的气味,村子里呜哩哇啦的大声喧哗好像不是中国话,倒像是日本话。 李天行悄悄靠近村子,怕惊动了狗,可是村子里的狗似乎很迟钝,还无声息。他先是在村子的外围搜索,果然发现村子的两边路口都有几个日本兵站岗,其中一个村口捱着打谷场和田地。打谷场上堆着很多尸体,还有个正燃着熊熊大火的火堆。 李天行悄悄凭着夜色的掩护,到了打谷场,借着带有呛人焦糊气味的火光一看,心脏猛地一停,只见层层叠叠的尸体,显然都是普通的村民,老人、孩子、婴儿、男人、女人,而女人不论白发老妇,还是稚龄幼女,全是赤身裸体。他们身上有枪伤、有刀伤、或者被剖腹、或者没了脑袋,而那个燃烧的火堆中,可以清楚地看到一个被绑在十字架上的黑色人形。 李天行曾经经历过战场的血腥,可是那种血腥至少还带着两军对垒的苍凉悲壮,而眼前的这一切却是活生生的人间地狱,无论是惨绝人寰还是惨无人道都不足以形容看到的现实,一种真实存在,但无法相信它竟然会真实存在的残酷现实! 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