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落却冷冷一笑,的确,弋静深身体很好,他很少生病。
可是他一生病,就巴不得她第一个知道。
因为他只相信她,只愿意把脆弱给她一个人看。否则,他就会装作没有生病的样子,就连喝药,也跟喝汤一样似的,面无表情,也刀枪不入。
然而现在呢……他却用一句,怕她担心,就对她隐瞒了他生病这件事。
今天要不是儿子告诉她,可能等他病好了,她这一生也不知道,曾经发生过这样一件事情,在他们之间。
弋静深……他凭什么自作主张?!
上一次,让了皇位就消失无踪无影,他凭什么自作主张地,一味地伤害她?!
要不是她逼他出来,他可能就走了。
怎么,这一次,他又想离开她了,是不是?!
顾落却慢慢地坐了下去,弋却深在旁边站着,突然握住顾落却的一只手,轻声喊:“母后?!”
“皇后娘娘……”新兰也着急地喊。
顾落却扶着额头,望着漆黑的案几,面色寡淡:“我没事。”
可是谁又会相信呢。
突然,她问:“后宫里的那个女人怎么样了?!”
“很好,每天太医都会去为她诊脉,为她保胎。”
保胎……
顾落却扯了扯唇,“我记得我没有下过这个旨意。”
她只承诺,给清婉一个安全的住处,等肚子大了,才有资格见太医,养身体。
这样也是为了,怕给了清婉与外人勾结的机会。
“是皇上下的令。”
几乎在新兰这句话刚落下的时候,顾落却骤然膀子一挥,把案几上的所有东西都掀翻在地。
劈里啪啦的惊动声,听得人心底发寒。
弋却深跪在了地上,新兰也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不知道该如何抬起头来。
……
此时此刻,御书房中。
薛饮站在下头,弋静深坐在龙位上,随口喝了药,继续批阅奏折,一边冷冷地问:“清婉如何了?”
顾落却撑着伞站在御书房敞开的门口,隔着薛饮,与他抬起眼帘的黑眸相撞,也刚好地听到了他对于另外一个女人的问候,唇角,几乎是讽刺地勾了起来。
在所有人看不到的地方,弋静深握着奏折的手,悄然捏紧,指甲泛出了青白色,犹尚不知。
薛饮自然是看不到背后的人,且背后的人一点动静都没有发出来,低头一心禀报:“清婉那边一切都好,她很安分。”
弋静深望着顾落却浅淡的水眸,薄唇轻启:“总会按捺不住的,多给她几个机会,我们静等就是。”
顾落却却已经转了身,走开了。
弋静深眸底一丝黯淡,却在薛饮抬起头的时候,已悄然无踪。
他说:“下去吧。”
“是。”薛饮走前,望着弋静深不太好的脸色,又看了看案几上,尚残留着黑渍的药碗,不放心道,“皇上,国事是办不完的,还要注意身体才是。”
弋静深颔首:“嗯,朕知道,你也是。”
“好。”薛饮退下去了。
……
顾落却慢慢地往回走,望着这一条好像怎么也走不到尽头的宫中长道,突然有了三分无力的心。
她觉得自己很孤独。
她想离开。
又觉冥冥中,好像被什么束缚住了一样,走不动。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样离开。更不知道离开了之后,失去了最重要的人,就真的能够得到自在吗?!
弋静深到底是没有追出来。
这似乎是第一次,他目送她的背影,却没有追出来。
她心情复杂,已不是伤心二字就能简单解释。
顾落却就这样一直走,三次路过自己的龙吟宫,却都没有进去。直到她停在了凤栖宫殿前,突然有一股怀念之情,从前的从前,这里才是她的住所。
他们在这里,度过了非常快乐的美好时光。
于是,顾落却提裙,幽暗的天色是她的背景,她一手打着伞,缓缓推开了陈旧的殿门,走进了这一所已多年无人问津的宫殿。
这所宫殿,本来应该是皇后尊贵的居所,本来是所有人都羡慕,都尊敬的地方。
可失了君心,没了君宠,它亦和冷宫无疑。
顾落却收了纸伞,抬头望着疮痍殿内,大风从殿外狠狠地刮了进来,似乎在为它鸣不平,也同时掀起了角落里不被人注意的那一张张画纸上的心事。
顾落却缓缓地蹲下身,捡起了脚下的这张画纸,她望着上面的男子,微微一笑。
可这笑,在看这神似他眉目的画时,渐渐地就没了。
六王妃是有多了解他…才会把他画的那么真?!
转过身,把宫门关上,把大风隔离。
顾落却在宫殿里找个角落坐了下来,一张一张的画纸被她翻看在手,不知不觉,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