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兰上饭菜的时候,望见薛饮神色不展,低声一问:“将军,可是遇到了难事儿?”
薛饮拿着筷子,木木看了她一眼,点头。
“船到桥头自然直。”新兰想出了那么一句立刻用上了。
薛饮忍不住一笑,“等船到桥头了,再想恐迟。”
新兰无奈道:“奈何我没我家小姐聪明,帮不了你。”
“提起你家小姐,你……不恨我主子吗?!”薛饮见她神色无谓,略感惊愕。
新兰叹了声:“我陪着我家小姐,最了解我家小姐心中多爱皇上,我又有什么资格去恨呢……”
薛饮沉默。
很久,道:“也不知现在主子在何处。”
若她家小姐还在,主子有可能为了她家身怀有孕的小姐,暂时去殊消阁安置。
坏就坏在,主子如今是孤身一人,怕不会在殊消阁,任自己被束缚了,行踪成谜啊……
想了想,薛饮骤然扣住新兰的手腕,走向书房:“新兰,我要写两封信,你帮我磨墨!”
殊消阁,雪山,他都要寻一寻了。不论皇后做出什么事,主子有个准备,便百战不殆了。
后头被带着疾步行走的新兰,神色略不自然地盯着手腕上的大掌,控制不住地心跳加速,这,这……
这发展的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
三日后。
千里之外的冰霜雪山,春生披着狐裘,身材高大地站在山下客栈门前,目送来信的人上了马,离去,卷起一片尘埃。
他才缓缓地打开了信,一目十行,看完内容,不禁忧心忡忡。
曾经的棋子……有了自己的感情,心底也就生了奢念,奢念得不到满足,生出心魔,这日子,看来是难再太平了。
从薛府出发,殊消阁不比雪山远,所以提早一天,便收到了薛饮的来信。
弋静深看完后便将它入了烛火,烧了。
“传令下去,从此刻起,让殊消阁消失在江湖上。”
水惊风也想挣钱,但是不敢质疑,“是!”
他转身去办了。
没过多久,对于殊消阁突然遍寻不到,竟连殊消阁的人都一个联系不到了,江湖人个个愕然,却也心有默契,大概是退出江湖了。
只是这对他们并不算是一个好消息啊!
竹萧居。
顾落却一眨不眨的眼睛里倒映出一碗黑糊糊的落胎药,她修长的指甲刺进掌心,平静的面容背后,是被自己掩藏的,那铺天盖地的悲伤与无奈。
她深呼吸一口气,缓解心中窒息的痛,说好的只留一晚,却留你好几天,孩子,你是不是怪娘,为什么已经做了决定,还耽误你去投胎。
“都怪娘的身子不争气……娘答应你,娘一定好好地照顾自己,你一定要等娘,等娘好不好?!”
彼时,弋静深浑然不觉,正在前殿,托付于殊消阁。
他已经决定,带着顾落却离开。
一国之主到底是一国之主,权力的顶端,若专心攻克某人某地,还是有一定胜算的,他走,也不至于连累了这里。
最重要的是,顾落却想要最平凡最安稳的生活。
“阁主,您一定要走吗?”水惊风不舍得,“要不然把属下带着,保护你们!”
“你们也该去过自己的日子了。”弋静深道,“要解散这里,还是留在这里,都随你们。”
很显然,水惊风这是被拒绝了。
他却毫无怨念,跪了下来,身旁几个高大的男子,似与他打了商量,竟相继也跪在了弋静深面前。
不约而同地说:“我们誓死守护殊消阁,等阁主回来。”
弋静深冰冷的心渗进暖意,他起身,扶起他们,面色波澜不惊,可薄唇轻掀,尽是不为人知的属于他弋静深的情意:“你们于我而言,从来都是兄弟,殊消阁的存在或消失,你们的留下或离开,都不会影响到这一点,别把自己困住,你们有权成亲,生子,体会这个世界上最平凡的幸福,而不只一味是刀尖上的冰冷。”
男儿泪,千斤重。
水惊风等人忍住眼泪,却忍不住红了眼眶。
……
竹萧居……传出小双凄厉的嘶喊声:“夫人!”
顾落却倒在桌上,眼眸涣散地望着地上破碎的碗,冰冷的手捂住了小腹,从眼角簌簌而落的,不是泪,又是什么。
却半声不吭。
弋静深,你,可会怪我?!
她闭上眼,体内有什么缓缓撕扯着,流失体外,鼻间血味袭人,终是痛得晕了过去。
弋静深收到消息,赶至竹萧居的时候,推开门看到了这一幕,他心尖上的人,满身鲜血地瘫倒在桌上,面向他的侧脸,惨淡失色,她很安静,安静得让他害怕。
每一次走进来的时候,她都会笑着,投身进他怀里。
可是这一次……
她一点感知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