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日,雷少轩穿着整齐,跟着胖姑来到一个不起眼的营帐。 “何事?胖姑。”一个老人伏案写着什么,听到动静,抬起了头随口问道。 老头精神矍铄,高额尖嘴,轮廓分明,头发须白,留着几缕山羊胡子,面相看似有几分狡诈猥亵,浑身却透出一股正气凛然不失圆滑的气质,让人一看顿生好感。 “我、我……”胖姑突然有点慌张,猛然间不知道如何开口。 胖姑深吸一口气,缓了一下心神,鼓起勇气,说出雷少轩教给她的话。 “先生来到苦海多年,我看先生已经有年纪,虽然身体硬朗,然而无人照顾,诸事不便,我想给先生推荐一个人,他是我义弟,代为照顾先生起居。” 胖姑对着雷少轩道:“少轩,你过来给先生请安。” 老头细细打量着雷少轩。 雷少轩身穿破旧却干净的囚衣,眉清目秀,鼻梁直挺,牙齿洁白整齐,梳着整齐的鬓发,清澈的目光略显紧张,有些闪烁。 老头脸一沉,冷冷道:“胖姑什么时候有的义弟?分明是说谎。这些话是你这狡猾的弟弟教你说的吧?胖姑心地实诚,哪会这些花花肠子?哼?想离开死囚营?死了这条心。” 胖姑闻言急道:“先生,我弟弟被家中牵连入狱,并非做了什么恶事,年纪轻轻,怎么能死在这里?先生,你帮帮他吧。” 老头心里好笑,果然如此,道:“果然如此。小小年纪,不学好,玩心眼,奸诈狡猾。” 老头微微一笑,对胖姑道:“胖姑,你的义弟打得好算盘。算准了如果让你求我帮此事,我可能直接回绝。现在不是求我,美其名曰侍候我,让我承其情,我若能帮而不帮,日后他死在这里,我心难安。此细微处,胖姑你哪里能体会?哼,机关算尽太聪明。” 胖姑听罢恍然大悟。 “先生多虑了。小子学堂读书之时,曾听老师讲述天下名士,对先生大名极为推崇。” 雷少轩不卑不亢道:“老师说先生年轻时,便有胸怀天下之大志,拥定国安邦之才,随先帝东征西讨,计安天下,惠及万民。立德、立功、立言,为天下士子之楷模。小子愚钝,如能侍奉左右,便是天大荣幸,别无他念。” 听到这番话,胖姑目瞪口呆,分不清雷少轩这番话到底是奸诈狡猾,还是剖心掏肺实心诚恳。 如果自己是袁文伯,都不知道如何拒绝了。 袁文伯都有点佩服这小子的厚脸皮,不过这小子对自己崇拜的样子,不像是假,倒有些让人不好意思,真要硬板起脸皮拒绝,颇为无趣。 袁文伯看着雷少轩,摇摇头,道:“生死无常,时耶?运耶?” 雷少轩想了想道:“恩仇有心,思也!报也!” 胖姑有些糊涂,袁文伯点点头,说道:“勉强对之。” 随手捻着自己的胡子,发现胡子竟然有些灰白,不由感觉到岁月不饶人,心里隐隐惆怅发苦,道:“征夫白发,千般惆怅千般苦。” 雷少轩一时愣住,急切间竟然想不出来如何应对,不由抬头四顾,忽然看到营帐外,几朵小黄花迎风摇曳,心里一动,道:“战地黄花,一缕清香一缕魂。” “夫道者,覆天载地,廓四方,柝八极,高不可际,深不可测,包裹天地,禀授无形;流泉而洌,冲而徐盈;混混滑滑,浊而徐清。故植之而塞于天地,横之而弥于四海;施之无穷,而无所朝夕。舒之冥于六合,卷之不盈于一握。约而能张,幽而能明,弱而能强,柔而能刚,横四维而含阴阳,宇宙而章三光。甚淖而氵哥,甚纤而微。山以之高,渊以之深,兽以之走,鸟以之飞,日月以之明,星历以之行,麟以之游,凤以之翔.......” 袁文伯突然停住,对雷少轩说:“小子,刚才我说什么?” 胖姑一愣,她都没注意袁文伯说什么。 “先生说:夫道者,覆天载地,廓四方,柝八极,高不可际,深不可测,包裹天地,禀授无形;流泉而洌,冲而徐盈;混混滑滑,浊而徐清。故植之而塞于天地,横之而弥于四海;施之无穷,......” 雷少轩慢慢地将袁文伯的话,重复一遍,虽有遗漏错误,却几乎完全复述。 袁文伯惊讶地看着雷少轩,心里不由有些起伏。 他乃一名著名的天心派传人。 当年入门,他师傅也念了一遍一篇千字古文,十个同门师兄弟中,只有他能够基本背出,被誉为天才。 今日心血来潮,本想为难一下雷少轩,随口出几个对子和一篇文章复述,找理由拒绝胖姑。 显然这就是考试,当然这考试没有明言,算是一种默契;如果雷少轩通不过考试被拒绝,自己也能心安理得,如今雷少轩基本通过,难不成真要耍赖? 袁文伯看了一眼满是期待的雷少轩,轻叹一口气,决定说实话,也算是绝了这小子的希望。 “胖姑,你这义弟不简单,若能好好教导必成大才。我是朝廷重犯,当年为先帝,几乎将朝中世家大族都得罪完了。” 袁文伯有些遗憾道:“他们不能将我如何,但是谁离我近些必受我牵连,为他们所不容。若有人知道你义弟受我教导,必被他们所害,所以什么侍候左右的话,休要再提。” 袁文伯接着说:“你所求之事,无非是想离开死囚营。死囚乃国之重犯,私通私放均为死罪,因此你绝无可能直接从死囚营放出。唯有一途,你若能杀敌十人,或满三年,我可帮你入前锋营。眼前在死囚营里,你须努力自保,杀十人或者熬三年。好了,你可以回去了。胖姑,帮我煮壶茶来。” 胖姑沉默一会,看了一眼雷少轩,忽然坚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