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后三天的清晨,此时长短正在院子里舒展着身体,打着一套七星拳活动经脉。 “恩......”舒服地出了一声,他全身的骨节‘嘎巴嘎巴’地有序响着,这意味着脉络和筋骨重新回到通畅的全盛状态。 一旁的崔元亨还在徐徐地打着十二段锦,动作仿佛轻纱薄幔,看似毫无力道,实则内劲循环,绵绵不绝。 “师傅看来无恙了。”片刻后,崔元亨打完收势,对长短说道。 后者挠挠头,“惭愧,没想到优伶会突然袭击。” “关心则乱,师傅是慈悲为怀。”长短笑了一声,“然而却害得张爷殒命......”长短有些沮丧,他知道是因为自己的大意才没能从张爷口中问出更多信息。。 崔元亨叹了口气,“当天死的人还少么......师傅也劝过在下的,看开些吧。” “说起来,知府的事情怎么样了?”长短把自己的袍子掸干净问道。崔元亨回答:“很难下手,我在那晚后就查看过了,府署防护的滴水不漏,没法像上次那样强行逼问。” 长短琢磨了一下问:“把这件事广而告之怎么样?”崔元亨摇了摇头,“不行,引起混乱不说,这事太过匪夷所思了。我们缺乏铁证去证明知府的罪证,何况这样做只是打草惊蛇。” “你是说......” 崔元亨脸色难看地点点头,“算起来知府的几个重要人物都已经被杀,然而还是能看见麻药的踪迹,说明另一条线仍是运转如初。贸然抓捕,只怕那边嗅到风声就会隐匿踪迹。” 长短叹了口气,“本来只是想赚花红,然后变成抓捕杀人狂,然后又和佣兵合作,然后变成毒品案件,最后又成了宦官祸国殃民......你说咱这事要写成书,不比话本精彩?” 崔元亨嗤笑一声,刚想说话,却听见白益在主厅破口大骂。 等二人赶到主厅,却看见白益手里攥着一封请帖一样的书信,瞪眼喘着粗气,显然是怒火中烧。 看见他俩进来,白益一言不发地把信纸递给崔元亨,后者结果细细读了一遍,抬头道:“这......这......太无耻了。” 长短好奇道:“谁寄的?上面写的什么?” 崔元亨皱着眉头道:“知府送来的,说是邀请青州的豪绅以及武师共同商讨铲除毒品的大计。” 长短愣了半晌,定定神,伸手指着院子外面道:“前天,他干了那事。”血迹还没擦干,一层暗红使得土壤看上去十分妖异。 然后长短指着信笺,“今天,送来这玩意。” 吸了口气,和尚破戒道:“我去他奶奶的。” 崔元亨叹了口气,转头对白益道:“馆主怎么看?”白益啪地一拍桌子,“鸿门宴,凶多吉少,去不得。” 长短纳闷,“这不是广而告之了吗?还怕他当众行凶不成?” 白益:“唉,对了,怕的就是这个。”长短一惊,“啥意思?执行王法的人自己不守王法?” 白益叹了口气,“师傅信不信,咱们刚一过去,当场他就能扣一盆脏水到我们头上。一口咬定前天那事是分赃不均的火并,白氏武馆贼喊捉贼,然后就动员将信将疑的其他人‘先拿下,本官之后审问’。接着就是各种黑材料,人证物证变戏法似的给你整出来,最后一审,秋后问斩,然后关进黑牢,想怎么折腾怎么折腾。” 长短听得一个哆嗦,“不会吧,这么黑?”白益叹气道:“当然这是极端情况,按理说大家谁也不傻,他如果这么一出十之八九都能猜出来猫腻,以白某的人脉,根本关不住我。何况......”他看了一眼二人,“我和孙巍老爷子聊了几句,他听得出分寸,真要有个三长两短不愁没人照应。” 他接着拿出铁胆在手里转着,“我现在派出弟子去问了,如果只有咱们收到信,那就是摆明了要对付我们;如果很多人都收到了,或许里面还有玄机。” 崔元亨此刻开口道:“那么......知府应当是知情了。” 白益耸肩,他知道崔元亨指的是什么,“刀客不可信,两头讨好的事情他完全干得出来。”崔元亨点点头,“在下杀死刀疤刘一事,只有三人知道,知府瞄准在下和长短师傅,就说明刀客已经泄密了。” 长短隐约想要说明其实是刀客所为,而不是白益理解的崔元亨下手,但崔元亨细不可察地摇摇头。 崔元亨转而拱手问道:“馆主高见,这宴席,赴约还是不赴?” 白益沉思良久,“不去的好,太凶险了。” 长短却道:“贫僧以为,还是去的好。”崔元亨皱眉,“师傅也听见馆主说的了......” 长短摇摇手指,“固然如此,但反过来思考呢?咱们不去,正好落得口实,全听凭知府搬弄是非。只有咱们在场,联合其他人才有可能与他对质。” 白益捏着下巴道:“对啊......” 长短又是一笑,“再说,鸿门宴,请人的是谁?” 崔元亨不假思索地答道: “项羽啊。” “被请的是谁?”“刘邦啊。” “刘邦后来怎么了?”“当皇帝了啊。” “项羽呢?” 崔元亨忍不住笑了出来,“那,赴宴?” 府署衙门前,门庭若市,往来不绝。 知府的大门砖快被一群群的豪绅武师踩出坑来,然而还有更多正在路上。 “大人。”“大人。” 府署的院落内,好几拨武师自里向外对走出来的知府请安,知府和气地回应。 说实话,这任知府自走马上任以来,低调的像不存在,新官上任三把火,大家伙连第一把的火苗都没看见,有大半的豪绅和游侠儿今天还是第一次见到青州知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