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来一趟没怎么来过的地方, 总会有新发现的。你说对?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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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变称呼是森野绿小时候在书上看到的, 关于该如何拉进人与人之间的距离这一问题, 并经过诸多亲身试验后得到的最有效的解决途径。
所以即使实在面对太宰治恶心啦、故作亲近地直呼自己名字的时候, 森野绿还是选择了, 忍耐。
毕竟在做自我介绍的时候,她总会在句尾加个“叫我绿就行了”……
失忆装傻不是她的风格。此类在凡人眼中看来的无聊的自尊, 却正是身为天才才会背上的包袱。
“看起来变得可爱开朗很多了呢绿,最近遇到什么好事了吗?”
如果把面前有如此笑颜的太宰治放进少女漫里, 他的专属背景肯定是锦簇的玫瑰蔷薇花团而非黑洞洞的枪口。
森野绿想, 真是白瞎了这张好看的脸。
她伸手冲着那些枪口比划了一下,“现在这种情形能算做好事吗?”
“我指的是在来这之前——不过现在不适合闲聊,你介意换个地方聊聊天吗?和身边的这位先生一起。”
听到这话,森野绿自动翻译过滤了一下, 得到的结论如下:如果说之前跟踪芥川的行为是偏向虎山行的话,那么现在他们的处境, 更像是被摁着头奔赴一场有去无回的鸿门宴。
而既然知道是鸿门宴, 就更不可能答应了。
只是在这种情形下, 直接拒绝很明显是通向必死结局的重要选择肢。
森野绿不怕枪也不怕子弹。
她的顾虑源自面前的太宰治。如果当初没有和轰焦冻一起来到横滨, 并且偶遇了正在入水自杀的太宰治, 森野绿这回大概就直接莽上去了。
可惜她的记性太好。
依然记得当初自己无法控制太宰治的重力将他从涌动的河水中抬起, 甚至连轰焦冻的冰碰到太宰治都会直接消散地干干净净。
太诡异了。如果这种体质能被善用的话, 简直比相泽老师抹消的个性还要BUG。
以及再加上他的刻意提醒,森野绿再再再再一次意识地到,现在的自己, 已经不是“孑然一身”的人了。
不适时地,她又想起霍克斯对自己说过的那句话。
“人是社会动物”。
总有一天,她会和一个人、一群人相遇、结成羁绊。
而“羁绊”一词拆解开来,两个字都含有“拘束”与“束缚”的意思。
这种束手束脚的感觉令森野绿觉得难受。
她从不习惯用自己拥有的力量与资源帮助别人。
可在来到这个世界后,她所得到的所有教育、受到的大多影响,都与“帮助他人”“救赎他人”有关。
拉着乱步再往后退了两步,背后靠上集装箱的铁皮,同时也是死路,森野绿举手示意:“等下!我们商量一下!”
得到太宰治的耐心回应。
她沉默地扭头看向身边的乱步。
名侦探感受到她的视线,蹙起眉头环抱双臂,嫌弃地往反方向后倾去,好在他不忘压低声音:“干嘛要用那种恶心的眼神看我!你是Giant Baby吗!这种程度的问题自己回答啦!”
“什么样的回答都行吗?”
“当然。”乱步点点头,“虽然很不服气,但是现在会拖后脚的人是我。你既然是付出的那方,那么在面对得寸进尺的人之常情时,保持自我才是你的权利!无论我说什么,或者其他人说什么,都该当他们放屁才对!”
听起来很爽。但是森野绿又想起在学校的经历,老师强调团队合作,自我主义过剩的家伙只能被归为问题儿童,于是森野绿也成了问题儿童之一。
假装不在意他人的看法只是自欺欺人的麻木,而乱步过于独特的想法,让森野绿忍不住在这种紧张的场合不适时地追问道:“可这种听起来好像个烂人哦?”
“是啊,人的本性本来就很恶劣嘛。有觉悟的家伙早就成为英雄了。我们这些普通人,能坦荡承认自己芸芸烂人中的一员才更值得佩服嘞。”乱步哼哼着,“再说你说过自己不想成为英雄?”
森野绿的答案是,是的。
但是,如果说她从来没想过成为英雄——这是不可能的。
她垂下眼睛盯着自己发梢上的一处分叉。
影响是潜移默化的。在希望“帮助他人”的愿望探出苗头的那一瞬间,就已经意味着森野绿再也不能踏入曾经踏入过的河流了。
改变已然发生,死不承认才是愚蠢。
而人们谈及梦想时,那些眼睛望向的彼岸一定有异常绚烂的未来在等待。
他们每个人都发着光。
所以有过梦想的人会羡慕他们是正常的。
会想要靠近他们也是正常的。
因为人是有趋光性的。
而当脑子里两种观念正在打架时,不免会有热血上头的情况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