烦你了……我知道你会答应,所以即使难以启齿也只好开口,这是我欠她的,也算是为她那苦命的孩儿积些孝德。你心地善良,有悯人之德,若是懂琴知弦该有多好,我可将我们祖传弦法传些给你,让你为她祭上一曲,安抚她多年孤魂无祭之凉。” 我抿了抿嘴,恨自己手拙,长这么大我这十个指头连琴都没有摸过呢。 “若是可以,希望你能再帮我加祭一人。” 我看着她,还有谁需要她借我手来加祭的? “家父,云封。” 我感觉身上的寒毛突然地立了起来,云父? 云娘咬着唇,又流了好些泪,轻声道:“如果不是我,这样不自量力地要与上官博在一起,这一切就不会发生,要这荣华富贵却食如嚼蜡,我宁愿仍在那个小山村做个平凡的村女……云清说得对,酝成一切悲剧的始作俑者是我,害死爹爹的也是我……” 云父死了?云父温柔又冰凉的脸闪过我的脑海,他的去向和存在一直都很淡,好像在云淡的整个生命里只是一个称谓,梦境中我看到他对云母的温柔,也看到他对云淡的心狠——我没想过他居然死了,而且他的死还与云淡有关。 “怎……怎么会呢?事情发生后你不是一直没有见过你爹吗,他的死怎么会与你有关呢?”我莫名的觉得心慌,这种感觉说不上来,我不想接受任何不好的结果。 梦中云清对镜犯癔的时候,其实已经简约地说明了这个事实。 云娘双目发红,忍不住哭了起来。 ———————— 【十六年前,八月十四,山上后续。 云清追着她上了山,这次,她已经不想再逃,也不想再祸及他人,无论什么仇恨,总有化解的一天,不管以什么方式。 云清追得气急败坏,不熟山林地形的她衣裳勾破好几处,发髻散乱,再无当年优雅美丽之姿,此刻像个中了邪的疯婆子,纷发的乱发中,竟隐约还见了银丝。 云淡发现,对这个同胞所出的胞姐,竟如此苍老、陌生、恐怖。 “你这个贱人,竟然装神弄鬼来吓我?天下云针唯有九枚,爹爹全部都给了我!小妖精,我差点就被你骗了!”云清狰狞地瞪着她,恨不得伸手就撕烂她看起来年轻许多的脸。 原来在山下原中,云淡为了引开云清,故施飞针佯装云针,云清果然中计了。 “爹爹果真将云针给了你——但你却不惜动用一根云针,去杀一个没有任何威胁的山野村夫,你是不是疯了?”她绝望地看着云清,她多希望这个云清是假的,是另一场别人离间她们姐妹感情的计俩。 “要不是你这个贱人,我需要运用云针么?不过没有关系,等我杀了你,再下去取针也不迟。”她用针杀人,杀完之后还要将针取回。 “为什么?你千山万水,寝食难安地来找我,就是为了我杀我?” “你可真是命硬,怎么杀都杀不死。你怎么就不肯死一死呢?今天我要杀眼看着你断气,亲眼看着你化成一滩肮脏的血肉!” “你就当我是死了,我——我不会再出现,不会再干扰你的任何……你的一切还是你的,没人会跟你争,不会的……”她几乎是求饶了,佝着身子卑微道。 但云清没有心软,反而更加愤怒,喘道:“你给我闭嘴!你这个贱人,装模作样的本事我是万分比不上你!你得意什么?!你明知道我为什么容不下你,还死在那里楚楚可怜给谁看?!你以为我是那个有眼无珠的笨男人,会被你这副德性骗得团团转?!” “没有……我没有……” “我不用你来提醒我!没错,我是拥有一切,但这一切都是我自己争取来的,你算个屁!但是所有的人!!所有的人都以为我是你!你一直都在跟我争,跟我抢!”云清气急败坏地走来走去,卷扯着自己散下来的头发。 她不敢再多言。 “——你为什么要跟我争?你不能让我清静地过点安心的日子,安安份份地去死么?!”云清再不伪装作虚,目露凶光。 我觉得这说不出的可笑,世上竟真也有这样的人,明明自己行坏作恶,还怪别人不够配合。 心恶的人,竟会为自己的行恶未遂而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