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 燕错没理我,低头继续喝饭汤。 我怯怯道:“一会儿我会去找他回来的,你别生气了。” 燕错看了我一眼,眼神没刚才发怒时那么凶恶,语气有些不耐烦,但还是温和了很多:“知道自己是个麻烦精就少掺和点别人的事,不是谁都对你留有好心眼的。” 我愣了愣,竟觉得莫名的有点暖意,又有点心酸。 暖意是因为我知道,燕错在隐晦地为我抱不平,生怕我太好说话受了宋令箭欺负;心酸是因为他的这番话,他的成长环境导致了他对谁都抱有猜疑与敌意,而我总是一味地相信别人依赖别人。 那天去章家木院的时候,章单单说得那句话突然清晰响在耳畔: 既然有人成了太阳,那必定有人会成为影子。 夏夏总是说,我是照亮她人生的太阳,难道,我就是章单单口中说得太阳……而燕错却成了太阳底下必定会有的影子? 我看着燕错苍白沧桑的脸发怔,耳边一直响着章单单那句并不服气的问话:那你说,成为影子的那个人又错在哪了呢?只是因为另一个人被选为了太阳吗? 燕错错在哪了呢? 他自小就背负着这个“错”字成长?只是因为我被选中要成为太阳吗? 你爹始终是偏心的,章单单说。 他说得对,这么多年,也只有他以局外人的身份说了句公道话。 “章师傅为你烫修的玄铁棍,你喜欢么?”我直头直脑问了一句。 燕错奇怪地看了我一眼,因为这个话题的确跳得很生硬。 他低头笨拙地收拾着碗盘,他吃得很干净,碗底不留一颗饭粒,相处也有一段时间,我才发现他有这个好习惯。 “问这个干嘛?关你什么事?”燕错擦着干净的桌面。 “就问问,若是有什么不满意的还可以去改改。” “就一根棍子,有什么满意不满意的,能改出什么名堂。”燕错像是无所谓的样子。 “哦……上次我去章家院子的时候,刚好碰到章师傅在修这棍子,我听他对这棍子评了几句,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他怎么会知道关于玄铁棍的事情?”燕错直勾勾看着我,不像在质问,眼神里倒带了些好奇。 “他以木计为生,多多少少总会知道一些吧,况且听他说起来,这玄铁棍还算是一个传奇呢。”我不禁有些骄傲。 燕错不屑地哼了一句,但可能扯到了哪里,不由得又皱了眉,咳了声道:“一根破棍子还能有什么传奇,扔了都不会有人去捡。” 我笑了,还真是倔强,说是这么说,心里却宝贝得不得了,嘴硬心软。 我点了点头,假装相信他的无所谓,道:“哦,那就算了,我还以为他说得是真的呢,可能也只是瞎传胡听的吧,害我还差点相信了呢,以为它真的有那么那么了不得呢。” 燕错看着我,一副想问又问不出口的样子。 我四处看了看,没找到玄铁棍,也不知道燕错藏哪了。 夏夏拿了热水进来放在洗漱架上,沥了热巾帕给燕错,问道:“飞姐怎么还在?热水烧了好多,早点泡个脚暖暖身好睡觉。” 我答道:“不冷,白天睡了太多,这会儿不困——我正跟燕错说玄铁棍呢,前两天我听章师傅提起,像是很神奇的样子。” 夏夏脸上的郁意一扫而空,闪着大眼满是好奇,道:“就是那根短短的小棍么?能有什么神奇呀?难得会听到章师傅夸赞物件呢,他呀总是板着脸嫌这嫌那的,柱子哥没少挨他的骂。”说罢吐舌笑了。 我喜欢看到夏夏这个样子。 燕错的眼里,闪过骄傲。 我点头道:“对呢,所以我想再仔细瞧瞧,可是——” 夏夏马上推开正在热敷手臂的燕错,从他堆叠的软枕后面拿出了玄铁棍,拿来给我道:“能有什么特别呀?就是比别的棍子都沉得紧呢。” 燕错瞪着夏夏的背影,又瞪着我,一副要拒绝却又无力反抗的样子。 夏夏突然想到什么似的道:“不过,这棍子能伸得很长我倒是见过——”说罢她扭头瞄了燕错一眼,脸上竟带了些微笑。 上次燕错与朱静在院中比划过几招,那也是我第一次见玄铁棍,还有它在燕错手上铿锵一声如千军万马涌来的气势,那时的燕错回想起来,的确英伟不凡呢,而且他还将与朱静比武摘来的火叶送给了夏夏,还害夏夏误会他是要赶她走—— 我点头道:“恩,章师傅说,这玄铁棍可长可短,最长能伸至八尺三寸。” 燕错垂下眼,若有所思,看来,他好像并不清楚玄铁棍真正的长度,爹没跟他说过吗? 夏夏瞪大眼睛,又扭头看了一眼燕错,道:“能伸这么长,都能晒衣服了!” 燕错嘴角微扯了扯,低头堆了堆枕头,像是嘲讽却又无比温和:“妇孺之见,只知做饭洗衣。” 那动作,那语声,温柔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