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云淡正在原上修补着昨天被踩烂的花原。像是昨日重复般,仍是那只白鹿冲进花原,当然后面还带着那队追杀它的猎者。 这行人四处踩烂了花原的另一处,这白鹿像是长了记性般的,看到云淡就直直向她冲来,但这次它没有撞倒云淡,而是轻巧地绕到她后面逃跑了。 那漂亮公子翻身下马,气得将弓箭扔在地上,大骂道:“他奶奶的!这白鹿存心跟老子作对!” 这么漂亮高贵的脸庞,却说出这么粗俗无礼的话,但也许命运就是这么不公平,这话若是从长相粗野的人嘴里说出,那便是野蛮凶残,从这漂亮的公子嘴里说出,却像是孩子任性的胡闹。 云淡垂头不语,她不敢看这漂亮的贵公子,在他面前,她自残形秽,如皓月跟黑泥,而且他很凶,凶得看一眼自己都要怕裂掉。 这漂亮公子身后一大帮的仆从,也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搭腔。 漂亮公子睇了云淡一眼,傲慢道:“怎么又是你?敢情你跟那只死白鹿是窜通好的吧?” 云淡不回话,战战兢兢地捡起弓,还给了他,转头走了。 漂亮公子侧头看着这淡定平凡的姑娘,没再说什么,上马走了。 第三天。 云淡还在修补被破坏的花原,两边都被踩得乱七八糟,她实在焦头烂额。 又是那个时辰,一阵快蹄声,白鹿像是披着光芒再次闯进了她的花原。 但是这次,领队的是只棕马,而不是前两天的黑马,当然这棕马上坐的就不是那漂亮公子了。 她正奇怪,感觉身后突然响起了马蹄声。 “咻”的一声,一股冷厉刺耳的声音擦过她的耳朵,什么东西结结实实地射进了鹿身,白鹿悲叫一声,立马倒地,但没伤中要害,没有命丧当场,惊恐地颤抖着瞪着黑马上的人。 漂亮公子得意大笑,骑在黑马上有股傲世苍生的贵态:“又想来这套,你这该剐的畜牲,真当本公子当猴耍!”】 韩三笑嚼着一嘴的蛋包肉,忍不住道:“白鹿可是吉祥圣洁之物,这贵公子却当作猎物捕杀,太暴殄天物了。” 的确,我没见过白鹿,但很多神话故事里面都将它当成祥瑞圣洁的灵物,许多人将它当神膜拜,怎么会有人狠心要杀这么漂亮的生物呢? “故事才起了个头,要有耐心才是。”云娘并不责怪韩三笑插话,像看着自己宠爱的孩子一样看着韩三笑—— 也许是知道了双胞胎的真相,现在的云娘在我眼里,已没有那么恐怖惊悚,而是满满的善良慈爱。 画面又回到很久很久以前,那片美丽的兰原,那对初识的男女,云淡温柔安静,贵公子漂亮傲慢—— 【云淡见箭并没有刺中白鹿要害,请求道:“求你,你放了它吧。” 漂亮公子翻身下马,整整衣裳道:“本公子花了五日才射下这只狡猾的白鹿,你却叫我放了它?凭什么?” 云淡从怀里拿出昨天的金元宝,递给他道:“一,一个金元宝,买——买它的命,够么?” 漂亮公子哼哼笑:“你这村女还真有趣,大白天的站着做梦。一,一个金完宝就想买、买本公子五天的心血,不会说话就闭上嘴巴,听得本公子也要变口吃。” 云淡感觉所有的人都转头看着她,他们都习惯了主子这般尖酸,一半同情,一半又忍不住想笑。 云淡脸上火辣辣的,忍着泪,垂头丧气地让到了一边。 漂亮公子走到白鹿前,用力拔下箭,白鹿悲叫一声,血汩汩地从它腿上流出来,鲜血溅染了雪白的兰花,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云淡站在一边,自知人微言轻,只是同情地看着这只白鹿。 白鹿悲凉地看着云淡,乌黑如珠的眼里也带了泪雾,它好像在对云淡说:你已经尽力,我也认命了。 云淡恨自己无能,这对眼睛像符咒一样在她眼前闪烁着,它多想活下去,在这美丽的旷野上撒腿欢奔——】 我也不禁得捏了把汗,她不会随意提起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这漂亮公子与她往后必会有所关联,他不能这么作孽地杀了祥瑞之物啊! 云娘一点都不急,因为故事发生发展,皆在她脑中。 【“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看着我怎么收拾这只三番四次捉弄本公子的畜牲么?”漂亮公子大叫道。 云淡向后退了几步,轻声道:“公子长得好看,难道就没有一点仁兹之心么?” 漂亮公子却似乎并不领云淡如此赞美之情,突然凶巴巴地一把捏住她的下巴,恶狠狠道:“本公子长相如何,不需要你这种乡下村女来作评价,休想学着外面那些口蜜腹剑的阴险小人,以为说些好听的话就能迷幻本公子——”他突然半眯起眼睛,恍然大悟状,“哦,我早该觉得奇怪,我说这只白鹿怎么总是往你这里跑,原来是个饵啊!又是那个丑女人的眼线,总有一天,本公子一个一个杀掉,再一个一个挂尸在她门前,让她好生看好自己的走狗——别让我再看见你!” 云淡下巴生疼,泪满眼眶,惊恐地看着这张漂亮异常的脸,如何从剑眉星目骤然转变成牛头鬼面。 漂亮公子冷冷松开手,翻身上马,飞快跑出了原子。 他的仆从们似乎也早已习惯,其中两个走到白鹿边上,一个人蹲下来,给白鹿腿上伤口处洒了些药粉,另一个小心地包扎上了。他们再指唤了些人,将白鹿抬走了。 云淡孤弱地看着马队踏踩着她辛苦栽种的兰花绝尘而去,就像那些高高在上的人,用最脏污的脚践踏着她的自尊。 她从来不想与人争夺,只想远离人间是非,哪怕只是一个人,也愿受那孤独之苦。而为何总是有那么多怨恨嫌弃的目光刺在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