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人先后灌了水。
叶夫根尼将玻璃罩重新关上,不言不语地继续引路。
夜晚的沙漠清冷广袤,连绵起伏的沙丘在黑暗中有着隐约的轮廓,偶尔会有些植被出现在路上,大多是一丛丛的沙柳,嶙峋如鬼爪般地扎根在阴翳中,几乎与沙色融为一体。
尽管此时的沙漠没有高温加持,但干燥感却随着深入的行进越来越重。
黎渐川对自己身体的需水量和时间都有大概的把握,但很奇怪,这次他只是在沙漠中走了不到半个小时,就已经开始感到口干舌燥,迫切地需要清水润泽。
他看了眼并肩走着的宁准。
宁准似乎猜到了黎渐川想问什么,微微点了点头。同时,他拎起背着的水壶,抬起面具小口喝了一口水。
“你也感觉很渴吗?”
安德莉亚的声音传来。
黎渐川偏头看去,就见这位女性研究者显然是再次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了,只是比起昨晚,她今天克制许多,声音也不再那么活泼。之前一个多小时的路程,也大概让她从失去朋友的低沉中恢复了一些。
“是的。”宁准简短道。
安德莉亚往前快走了几步,再次回到叶夫根尼身后,同时一边拧开水壶的盖子一边道:“可能是我的错觉吧,感觉比平时渴得快很多。或许这就是沙漠的干燥。”
黎渐川觉得这口渴暂时还可以忍耐,没有选择喝水。
和他做出同样选择的是谢长生,彭婆婆倒像是不太在意接下来的路程是否会缺水一样,连着喝了许多口。
又走了大约半个小时,黎渐川口中的干燥几乎要化为一柄利剑捅穿他的喉咙,隐约地,他仿佛在口腔里尝到了黄沙的味道。
没再继续坚持,黎渐川直接打开水壶灌了一大口水。
就像大旱中的天降甘霖,口舌立刻恢复了正常的知觉与灵活。
黎渐川估算了一下剩余的水量,按照这个喝水频率,这样一壶水是绝对支撑不到离开沙漠的。
而且黎渐川还注意到,叶夫根尼和他们不同。他没有携带水壶,走到现在也一口水都没有喝过,就仿佛完全感受不到干渴。没人去询问叶夫根尼这点异常,因为黎渐川完全可以猜得到答案,无非是原住民与向导的特殊性。
正当黎渐川不着痕迹地观察着叶夫根尼时,前面的安德莉亚突然脚步一滞,抬手指向前方:“等等,那……那是不是有什么?”
黎渐川身形一顿,霍然转头,顺着安德莉亚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前方稍远的一处沙丘上,不知何时凸出了一块阴影,模糊地像是一辆车的形状。
在黎渐川的视线投射过去后,那块阴影开始缓慢地移动,过耳的风声里也依稀传来马达声和轮胎摩擦沙地的声响。
除此之外,黎渐川以异于常人的听力还捕捉到了一丝低低的呜呜声,像是小孩捂着嘴的抽噎。
“那、那是什么?”
安德莉亚的声音里透出难以掩饰的惊慌来,经过昨天一天的诡异经历,她确实已经刨除掉了心理中那些观光旅游的轻松元素。
后面的彭婆婆忽然开口道:“看起来像一辆车。”
“叶夫根尼先生,这片沙漠里还有其他人吗?还是,这是这里的奇怪现象,类似镜子博物馆那样?”谢长生问道。
面对这样并不具备难度且在向导回答范围内的问题,叶夫根尼却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望着远处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今晚的我什么也不知道,无法给出你们任何完全有效的提示。在这里,我和你们并没有太大的差别。”
“怎么会?”
安德莉亚积攒了一晚上的怒火仿佛就要被这一句话挑动起来了,“叶夫根尼先生,带领我们穿越切尔诺贝利禁区,最大限度地保证我们的生命安全,这是你们给出的许诺!”
“你们是切尔诺贝利的向导,是引路人,怎么能说出这样不负责任的话?我希望你可以坦诚一点,叶夫根尼先生!”
叶夫根尼态度不变:“这就是我的坦诚,女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