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你自己?”黄妈妈愕然了好一会。 “就像妈妈说的,女儿完全可以选择嫁给哪家的公子,可是呢,那些高门大院的,嫁过去也无非做妾,妾的身份您也是知道的,女儿可不想哪天年老色衰了被人送来送去。”绮兰幽幽道,“幸得这些年来妈妈护佑,女儿还是清白之身,出了这里后,即便不嫁人,凭着这‘琴道大家’的名头,每个月赚些微薄银两养家糊口应该也不成问题的。倘若……倘若哪天女儿想嫁人了,也是随时可嫁的。” “你当真如此想?”良久之后,黄妈妈诧异着问。 “嗯。”绮兰重重一点头。 “那沈慕与你果真没甚瓜葛?”黄妈妈怀疑道。 “没有。”绮兰摇头。 “我却不信。”黄妈妈仍旧狐疑道,“去岁中秋节前,你们常在一起研讨音律诗词,那沈慕也是个火热男儿,见了你能没甚旖旎想法?” “哪能呢,”绮兰略显娇羞道,“妈妈想哪去了,人家可是大才子!” “坏了,”黄妈妈一拍大腿,“他该不会是有甚隐疾吧?” “这……妈妈都说的甚胡话!”绮兰跺脚。 “不是就好,不是就好……”黄妈妈拉过绮兰的手,目光里有无限的温柔,感慨万千道:“你初来时,年岁尚小,妈妈逼你读书学琴、打你骂你,那也是不得已。——这是个吃人的社会,你不努力些,就要被碾入尘土里,再也爬不起来。” “女儿省的。” “那些年,你说你想做清倌人,还攥了把剪刀抵脖子上以死相迫,妈妈无奈,随了你。——总不能将你逼死吧?”黄妈妈揉弄着她的头发,“你看看,一眨眼你都这么大了,妈妈也老喽!” “妈妈不老,您忘了许多公子哥见了您还往您怀里钻吗?”绮兰笑道。 黄妈妈作势欲打,瞪她一眼道:“去了那沈家可不能像这样没大没小地胡言乱语!” “妈妈,都说了不是去沈家……” “好好好……” 两人说着些温情的话,回忆往事,时光便在这不知不觉中偷偷溜走。不知何时,那屋外的二人已然没有了踪影。 俏丽小公子走得很匆忙,气呼呼的,让陪坐的女子轻笑。 “个子不高,年岁不大,肤若凝脂,柳叶弯眉,耳垂上还有耳洞,一身脂粉香气,分明是个女孩子嘛……” 她站起身,也不再偷听,转而去了自己的房间,透过窗户,望着深秋湛蓝的天空,和楼外石桥上的一对羞涩男女,脸上划过一抹黯然,就这样痴痴望了一下午。 天色渐渐黯淡下去,她唤丫鬟打了水来,洗了脸,化了妆,打扮的精致而漂亮,对着镜子勉强扯出一个微笑。 生活还要继续。 幸福,是别人的,自己,还是不要奢望的好。 华灯初上,红楼渐渐热闹起来。 那在房间里窝了一下午的两人还未出来。 “妈妈,我该走了。” “现在就走?”黄妈妈诧异,“不多待一个晚上?” “不了,妈妈,”绮兰摇头,“总是要走的。” “也好。”黄妈妈低声道。 “这是两千两银票,是我和小桃的。”绮兰递上一沓银票来,皱巴巴的,也不知道她在身上藏了多久。 “唉……”黄妈妈一声叹息。 她接过银票来,数出十张,将剩下的又递了过去,“这些你拿着,就当是你的嫁妆。” “妈妈,使不得!”绮兰连忙推辞。 “拿着!”黄妈妈脸色一板,“在外面不比在家……我这里,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就够你忙活的了。小桃你带着也好,能够照顾你。”说着说着,眼圈都红了,摆手道,“快走吧!” “妈妈……” “走!” 绮兰望着她,滚烫的泪珠刷地便滚落下来,伏在地上砰砰砰连磕了三个响头,嫩白的额头都红了,起身后,抹了抹泪,对着黄妈妈一笑。 “妈妈,您放心,女儿一定会活的好好的……” 门被关上。 “哎……” 烛花炸响了一下,一声叹息低不可闻。 “小姐,你怎么才来,都急死我了!”小桃抱怨,“怎样,妈妈答应了吗?” “嗯。”绮兰一点头,“走啦,小桃,从今天起,咱俩就自由啦!” “真的吗小姐?”小桃满脸的不敢置信,随即便大呼小叫起来,“喔喔喔,自由喽,自由喽,小姐,我们快走!” 两人换了身朴素的衣裳,绮兰又去了身上首饰,使看起来不那么显眼。然后她们各提了个早就收拾好的包裹,从后门离开。这时候红楼宾客渐多,红楼的人都在前面忙着伺候,后院反而是人最少的。 在掩上后门的那一刻,凝望红楼,绮兰只觉它是如此的真实而又虚幻。 “从今后,与这里便再无瓜葛了。前尘往事,随风消散……” 她闭上眼,伫立了好一会,心头却是一幕幕往事滑过。好的,不好的,对的,不对的,在这一刻,都成为了过往。 一扇门关闭,另一扇门打开。 在她睁眼的那一刻,她眼里有两道明亮的光芒闪过,那是对未来的期许。 深秋的夜风已经很冷,但两人浑然不觉,漫步在灯火辉煌的大街上,脚步轻快,心情也是前所未有的舒畅。 “小姐,我们现在去哪?”小桃眨巴着大眼问。 “去客栈。”绮兰想了想道。 “啊?”小桃惊讶,“你不是说房子都租好了吗?” “笨蛋,不那么说,妈妈怎会知道我离开的决心。”绮兰一指点在她的额头。 “哇,小姐你好奸诈!”小桃嘻嘻而笑。 “这叫计谋懂不懂?” “嘁,就是奸诈。”小桃嘀咕道,“小姐,你以前从不撒谎的啊,怎么现在变成这样了呢?”半晌后,恍然叫道:“啊,我明白了,小姐,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