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自己刚才问她这样的问题是为套她的话,他想知道他符不符合她的标准。
现在她反过来也这样问,他不由恍惚,一时怀疑她和他是同样的目的。
他心底甚至掀起一阵狂喜,但看一看她,又尽力地压制回去。
她低眼继续喝着他刚才盛给她的西湖牛肉羹,神色淡然无比。
多半不是他想的那样。
至少……有可能是,但也有可能不是。
他不敢贸然探问。万一不是,他问出来就更糟糕了。
思量了半晌,他道:“随缘吧……非要说个标准,那我跟你的想法差不多。”
谢青抬抬眼皮:“圈内的?”
他含笑点头:“我觉得我跟女作家会很谈得来。”
谢青骤然心情一紧。
女作家,你看我怎么样?
这是涌到嘴边又被她硬咽回去的话。
接着她又想入非非——女作家,他不会就是在说她吧?
一闪念的工夫,她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不会的,不可能的。
她不够好,可他太好了。
不同于丁一帆和一生书,面对他们,她可以冷静地处理一切,但他好到让她阵脚大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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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十分钟,最后两道菜出锅,陆诚把菜盛出来,两个人一起端到餐厅去吃。
比之方才在厨房里有一茬没一茬的交谈,坐下来吃饭的过程反倒变得安静。他们相对而坐,谁都没说几句话,沉默得莫名又尴尬。
明明很熟悉的两个人突然诡异地找不到话题了。
陆诚有意识地努力过,但大脑似乎不太敢相信她正和他一起在家吃饭,能想到的话题无比干瘪:“好吃吗?”
她点头说好吃,他就接不上话了。
谢青也努力过,但这种突然而至的家庭化相处模式让她无所适从,她便下意识地想将话题往工作上扯,问他出版稿能不能晚一点交。
他说好的,他明天让编辑跟出版方谈,她说谢谢,就没了词。
吃完饭,谢青没有多留。因为喝了酒的关系,陆诚没法开车送她,给她叫了车。
他把她送到楼门口,她向他道谢,最后的话题还是落在工作上,她说她知道怎么写了。
他微笑着回说好的,不急,你慢慢写。
目送车子在夜色中缓缓驶离,陆诚长声舒气,回身进楼。
倏尔回神,差点抽自己一巴掌。
——他真的是个傻子!!!
他都跟她说了什么?
好像说了很多,其实又什么都没说出来。
最后他又跟她说什么“慢慢写”?
他原本不是这样想的,他原本打算得很好。
他鼓足勇气向往前近一步,想用“我可以帮你模拟一下”作为试探。如果她答应,皆大欢喜;如果不答应,他打个岔当玩笑揭过去也不是不行。
可是一看见她,他就怂了。
怂得完全想不起来这个计划,怂得下意识地小心谨慎,不敢越雷池一步。
——不敢越雷池,却又偏偏说出了要帮她物色一下这种蠢话。
“妈的。”陆诚在电梯里咬着牙骂自己。
再这样下去,他就要觉得自己配不上她了。
她是那样一个勇气十足的女孩子,他却这样畏首畏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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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谢青失眠了一整夜。
很多作者都饱受失眠困扰,需要定期去安眠药的不在少数。
她倒没有那么严重,从来没吃过安眠药,只是一直在家里备着褪黑素,睡不着时偶尔吃一片,就可以安安稳稳地一觉睡到天亮。
但这天,褪黑素没能拯救她,吃两粒都无济于事。
她的脑子里热血沸腾,沸腾到连太阳穴都在跳,涌动的私心反反复复地在想,她和陆诚有没有一点可能?
她都去过他家里了,一起喝了酒,还歪在沙发上短暂地睡了一会儿。
这一切都令她窃喜。她原本对这件事不抱任何希望,心底一片死灰,但现在,一些星星点点的光火在死灰里复燃了。
她开始变得心存侥幸。
他是不是喜欢她?如果不是,有没有办法让他喜欢她?
她甚至生出想铤而走险的冲动——他们每天都能见到,如果她就直接走进他的办公室,对他说她喜欢他,会是怎样的惊心动魄?
春心萌动,甜美又磨人。
谢青在凌晨五点时放弃了睡觉。反正她也不需要打卡上班,诚书文化的办公室只是为了让她写稿的环境更舒适而已,本质上她还是个工作时间可以随心安排的自由职业者。
她爬起床,坐到写字台边去写稿子。
她的思路确实顺了。陆诚提供的思路很好,女主不需要原谅谁,也不非得和谁达成和解。
只需要跟自己和解就可以了。
她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