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盆大雨连珠而下,砸在青瓦、灰墙和将士们的铠甲上,噼啪作响间腾起蒙蒙的雨雾。
北面,雨幕之中杀声震天。
隆隆的战鼓与密集的马蹄声夹杂,迎面扑来震颤着空旷的大地。
与之天差地别的是,凉州城厚重的城墙内外无声无息,寂静宛若一座死城。
突厥大军三面先锋即将汇聚城下,却不约而同的放缓了速度。
前方虚无中的,当真是大周门户——凉州城吗?还是自己因为夜雨太疾迷失了方向?
骁勇善战的先锋军也产生了犹豫与动摇。
……
站在谯楼上,面向黑暗中的敌人。
杨玄风拔出长剑,锋利的白刃闪着森森的寒光。
“放箭——”
随着他一声令下,城墙垛口之间瞬时万箭齐发。
雨幕下,出现一道奇景——万千腾起的绿光冲上天空,划开一条条优美的弧线,而后急坠如漫天流星陨落,迅速消失在无边的黑暗中。
一支支长箭随疾雨落下,或中人,或中战马,或落在潮湿的沙地上……
每一支长箭落下,箭头的绿光触及旁物,立即便会燃起一团赤红的火焰。
大雨噼啪,却浇不灭那诡异的火光,非燃尽其物而不可绝。
箭矢飞流,火光冲天。
霎时间照亮了眼前的战场,也把它烧成了一片“火海”。
刀剑出鞘,战马嘶鸣。
突厥先锋大军一时间乱作一团。
混乱之中,一名身着重甲的将领策马冲出火场。
在举刀砍倒近身几名身中流箭、四处乱窜的士兵之后,他迅速拔下腰间鹿角吹了起来。
“呜——呜呜——”
有节奏的角声之下,慌乱的士兵很快找到了方向。
“呜呜呜——呜呜——”
按角声指示,先锋军纷纷弃马。
持刀负弓箭的前军左右散开、还转后撤,举着盾牌的后军则冲上前、左右散开,将前军一部护在后方。
“咚咚——哐哐——”
盾牌迅速组成墙幕,将半数飞落而下的长箭挡在了阵外。
突厥盾牌以精铁制成,随长箭落下的青绿火苗砸上去,只窜了几下便一一熄灭。
喘息之间,前军的弓箭手已经就绪,穿插在盾墙的缝隙间,瞄准了绿光来向开始还击。
……
面对密集来袭的箭雨,羯部的弓弩手们纷纷灵巧地避到垛口下。
战场光越亮,敌人冲的越近,他们的射击愈发精准。
现在这个距离,正是他们最擅长的三百步。
于是,长箭换做短箭,长弓换做短弩,真正的攻守战方才开始。
……
将蛊师们送到闸楼稍作休息,姜云祚匆匆赶回城墙上。
一道飞箭从他肩头飞过,几乎擦上他的耳垂。
他吓了一跳,便被白英一把拉下。
“你们的巫师挺厉害,将军、士兵……反应就差了点。”
姜云祚有些头疼,“不是巫师,是——蛊——师——蛊师!”
“差不多啦。”
伏在垛口,一边观望战局,白英一边低声道:“我们羯部人从不吹牛。说好的三营先锋军,便是三营先锋军……对方那些弓弩手和剑盾兵,一个不差都得死。”
姜云祚观过形势,觉得她所言不虚,心里便盘算起第一波战场该谁来打扫的事。
若是对方知难而退、鸣金收兵,自家门前的战场便该自己打扫;若是对方继续攻城,他们在攻城之前就必须清理战场……那便又是一个大好的反攻时机!
这么一想,紧张之余不免得意。
“还要多久啊?要不让你的人放缓点,拖到天亮试试……虽然早有计划,因为羯部和南秦人耳聪目明,咱们两军负责夜战,西北军负责昼战。但我却发现,西北军的骑兵相当了得,比我们四部私兵强多了。万一敌军大肆攻城,还是让他们迎战比较妥当。”姜云祚试探着提议道。
自己带的兵马虽然训练有素,毕竟来自不同各部,作战章法也完全不合,壮壮声威绰绰有余,真上了战场只怕要丢人现眼的。
“贪生怕死……”白英嘟囔了一句。
姜云祚有些不忿。
思及实情,好像真是这么回事。
自己被宋星河威逼利诱而来,的确不想四部的人马有太大的伤亡。
思量之间,忽听白英暗骂一句,“老狐狸!”
“怎么了?”姜云祚有些紧张。
白英回道:“地方将领是个厉害角色。见我军换了短箭,立刻全线后退了百步,只射箭不前进……而这个距离,恰好是短箭射击的极限。”
“那怎么办?要不我再请蛊师们回来,咱们再换上长弓、长箭?”姜云祚道。
白英皱起了眉头,“长箭的话,这个距离又近了些。不过最好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