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然想起手下人已经动身北上,萧子瞻连忙拱手道:“小公子,我想起还有点重要的事情,就不陪你去驿站了。”
星河心领神会,扬声道:“车夫,停一下。”
马车缓缓停在闹市之中,萧子瞻匆匆下车,正迎上怒气冲冲上来的林泉。
来不及和她多说,萧子瞻稍稍点头示意,便朝着自己的车驾奔去。
“疯疯癫癫,为祸人间。”
林泉一边低声嘟囔着,一边上了自家的马车。
星河探出头,对车夫说道:“先去一下宫家金陵号,我去取样东西。”
车夫看了眼小姐的眼色,赶忙连连应承下。
星河一边牵林泉上车,一边说:“郡王想起一件要紧事,就不随我们去了。”
林泉没好气的说:“那正好,省得碍眼。”
星河道:“泉儿就这么讨厌郡王?我看他对你倒是挺殷勤。”
“原本也没这么讨厌的。可在我十岁那年,父亲告诉我,他与陛下早为你我定下了婚约。既然有婚约,自然该对明里暗里思慕我的人疏远些。旁人倒还好,唯独这个萧子瞻,一见面就黏上来,嘘寒问暖、拉拉扯扯,纠缠不休……我若是不对他凶一点,又怎么对得起你呢。”
林泉说的坦诚,倒叫星河十分佩服。
这也是个认死理的姑娘,南朝礼义教化果真深入。如此被宠坏了的大小姐,竟对一个从未见过面,甚至可能不存在的未婚夫婿这般忠贞。
林泉推了推星河,“怎么了?不高兴?还是萧子瞻那家伙与你说了什么浑话!”
星河道:“没有,只是想起了大梁先皇后。”
“咦,怎么忽然想起皇奶奶。你见过她老人家吗?”林泉有些诧异。
星河摇摇头,“我在长安长大,自然是没见过。但她是天下女德典范,广为传颂,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呢。毕竟,大梁先皇陛下……可是南北三朝、上下五代里后宫嫔妃最多的一位君王。身为他的皇后,身上自然蕴涵了天下大德。”
听到如此一番论断,林泉猛然警惕起来。
“兰因,你该不会也想纳那么多后妃吧?”
星河眉梢一挑,“这可就说不准了。多子多福嘛,后妃不多,又哪来那么多后嗣。你看陛下子嗣单薄,叫皇族和群臣们费了多少心思,平添了多少麻烦。”
“可是……可是你才说过,我是未来的太子妃,要你的丫头们都敬我为主母的……”林泉有些磕巴地说。
星河笑了笑,“你自然是太子妃,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丫头们和我也都会万分敬重你。但是如此‘尊荣’,便是一个皇后所能拥有的一切,再多便没有了。男女之间坚贞不二的情义,从来就不属于帝王家。”
林泉的脸有些僵,却觉得他说的不无道理。既然从小便准备好了要做太子妃,将来母仪天下,首先要面对的便是莺莺燕燕的后宫三千。
当今陛下尚道,不近女色,可他除了皇后之外尚有两位后妃,更别说如此俊美又左右逢源的独孤兰因了。
见她思绪万千,星河在一旁推波助澜道:“思量一下,是不是觉得怅然若失?要不考虑一下吴江郡王吧。他既痴心于你,志向又只是做个富贵王爷,将来能带你走遍名山大川,把世间繁华盛景都化作水墨三千。一生一世一双人,只羡鸳鸯不羡仙。”
“你……你是不是不愿意娶我?”
林泉忽然落下眼泪,低头嘤嘤哭了起来。
星河吓了一跳,这个林小姐也太喜怒无常了,自己一番循循善诱,竟然把她给惹哭了。
正想着如何开口安慰,马车渐渐慢下来,林家车夫高声道:“小姐、公子,金陵号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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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到驿站,安顿下林泉,星河才和宇文衡碰上面。
见他神色不对,便知他这里有客人。
随他移步内室,正见上坐在那喝茶的陈煜。
陈煜一见她,立马有千百句话要问,却忽然堵在心头不知如何开口。
星河给自己斟了杯茶,坐到陈煜和宇文衡的位次中间,重重地喝了几大口,一脸愁云惨雾地说:“我要赶紧想办法脱身。每天出卖色相,还要欺骗那么多人的感情,着实亏心,就快撑不下去了!”
陈煜终于从千头万绪中捉到一条线,急着问:“宋小姐怎么进的宫?昨夜的事情到底又是怎么回事?我和宇文兄琢磨了这么久,简直一头雾水。”
星河收到宇文衡的暗示,眼色一变,万般无奈地说:“还不是因为我那个丫头,把我易容成什么样不好,偏偏像足了你们陛下在民间的先夫人。这不,刚和你们分开就被微服在外的陛下瞧见,直接掳回宫要认我当儿子。”
陈煜自然是大惊失色,但思及昨夜她在贵姬之下的位次和皇族中人对她的态度,却觉得唯有此才能说得通。但是一想又不妥,陛下怎么会如此草率,难道为皇嗣的事情乱了方寸,竟单凭长相便要认儿子?
没给他时间多想,星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