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天蓬,与卷帘告别之后,便下了凡间。他褪去元帅甲胄,着银灰色常服,打扮简单干练,身形矫健。座下一匹通体乌黑的宝骏,脚踏黑色步履。头发束于冠冕之中,将脸部冷硬的轮廓完全展现出来,五官更显刚毅冷厉。精神奕奕,英姿勃发。天蓬一人赶路,马不停蹄。他不知金蝉子所到何处,只得先去寻那魔物所在之地。 路上天蓬忽闻一声巨响,他拉紧缰绳,惊得坐下骏马倏扬起上身,引颈嘶鸣,焦躁不安的在原地来回踩踏。天蓬听得出这声响非同一般,乃是法力高强之辈御术斗法所致。他唯恐是那魔物妖气太盛,大肆施法,引得凡间群鬼横生,伤及生灵。便调转马头,向着那声响所出之处而去。 其实那声响亦无其他,便是玄悟与树妖较量之时斗法所出。当天蓬御马赶到之时,一行人早已离开。他只看见周遭树木维持着要吃人的那副张牙舞爪之态,枝干扭曲。那树妖之首已然化为乌有,满地皆是枯萎的藤蔓残骸,断掉的枝干和破败的树叶。似是被狂风骤雨席卷过后一般,一片狼藉。天蓬看见了那两具马匹的骸骨横在路中,想必此处曾经有过一场恶战。坐下马匹见到了同类尸体,惊恐的瞪着双目,不断的晃动着脑袋,节节后退。若不是被主人牵制,恐怕早已逃离了此地。天蓬感受到坐骑乱了阵脚,伸手抚摸着马儿的头顶,安抚着它的焦躁情绪,待马儿稍稍平息,才翻身下来,立在了原地。 风在林间穿梭,发出树叶摩擦的飒飒之声。站立之人发丝飞扬,衣摆掠起,却巍然不动。脚下枯叶纷纷,在四周树木皆是姿态古怪之地,显得甚是诡异。 天蓬站立良久,方才沉声发问道:“与其躲躲藏藏,为何不现身一见。” 他的声音沉稳有力,波及颇远。饶是离得百步之外,亦能听个清清楚楚。只见他身后几步之遥的树木之后,慢吞吞的挪出了一个人影。那人犹犹豫豫,见着实隐瞒不过,便下了决心一般,从树后走了出来。 天蓬并不是未曾察觉有人跟随,只是那人一直如影随形,却没有做出任何的举动,一时间天蓬亦不知这人跟随自己意欲何为,到底是敌是友。他一身凡人打扮,收敛了自身仙气,当与凡人无差。若是同道中人,当现身相见,若是敌人,亦当探听虚实之后伺机而动。但是这走走停停许久,对方都是像个尾巴一般紧跟着自己,且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却未有任何动作。天蓬本是无暇理会,但是如今看见了眼前场景,心中便是一动,不知这番景象是否与身后之人有关。遂打算不再无视,要一看究竟。他感觉身后之人已然现身,便反身看向身后。待他看清之时,忽然眼神一滞,继而无奈的扯了个笑容,道:“小东西,你怎会在此。” 玉兔双手背在身后,低垂着头,脚尖来回的蹭着地面。她一路跟着卷帘,像是捉迷藏一般,小心谨慎又感觉刺激异常。那种紧紧跟随,时刻都能看见对方一举一动的感觉,简直像是一张无形的小网,缠绕全身,自己的一颗心总是悬在喉间。看着眼前之人英姿飒爽的背影,那偷偷窥视的情绪更像是沾了蜜糖果,将自己沉浸在幸福的喜悦之中。玉兔不时的对着那背影发笑,一时想要立时现身,扑进对方怀中感受那种温暖,一时又怕天蓬看见自己跟随自己下界生气责骂,左思右想却不知如何是好。现下被天蓬发觉,倒是省的她偷偷摸摸,心下纠结,索性就痛痛快快的对天蓬言明,反正她是一定要跟随他的!!玉兔下定决心,便无所畏惧的噘着嘴,低声嘟囔道:“好玩。” 好玩?!天蓬额间一跳,这小东西当真是愈发大胆,尾随自己下到凡间,鬼鬼祟祟的跟了一路。此时对待自己的质问,竟然还说好玩?!天蓬深深的叹了口气,笑道:“小东西,你可知偷溜下界是何等严重的行为。在那天界贪玩也就罢了,太阴真君不过一番责骂亦不会罚你。可是无旨下凡,可是重罪。你乃是小小的灵兽,法力低微且尚未通了灵智,不能幻化成人之态,若是在凡间遇见法力高强的妖物,恐怕只能被对方一口吃了去。” 玉兔脚下一顿,虽然不肯抬头,却是掀起了眼皮窥了一眼天蓬。那人说的言词认真,毫无玩笑戏弄之意。她知晓凡间繁杂,总是妖精鬼怪众多,但是自己乃是太阴真君的灵兽,身份在此,他天蓬元帅不是也对自己和颜悦色,凡间的小妖,哪里会如他说的一般,动不动就要吃了自己。玉兔觉得,这人定是在诓骗自己,遂心中更是烦闷,又加重了力道,狠狠地磨蹭着地面。 这小东西的样子让天蓬很是不悦,但是碍于玉兔灵智尚浅,一副孩童心性,唯恐言语太过苛责,适得其反。便缓了缓情绪,对着玉兔道:“你跟了我许久,想必这凡间的景色也看的够多。我尚有要事在身,不能送你回返,你便速速回到广寒宫中,切莫要被太阴真君察觉。不然私自下界,被玉帝知晓,连太阴真君都保不得你。”天蓬说道最后,稍稍加重了语气。这小东西别扭至此,恐怕不将事情利害说个清楚,是不会将其说服。 玉兔抬起头,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抿了抿嘴唇,欲言又止。她又何尝不知偷溜下凡的后果,又怎会不惧太阴真君的责罚。虽然平时真君对其宠爱有加,小错小过都只是稍稍训斥,过后还是一如既往。总是纵容。可是此事并非寻常,罪责太大,刑罚难逃。但是若与可以跟随在天蓬身边相比较,那么玉兔宁愿面对任何的后果,来换取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