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出生没有多久的小马驹,而今已经长成鬃发如云、身似黑锦的神驹了。 都是行商人家的后人,驾驭彪悍的骏马是我们打小开始就必须修练的一门基本功课。 我和亚米卡会轮流骑着乌青,在北去的商道上或迷宫一般的沙海荒原之中尽情的来回驰骋,肆意挥洒着过剩的精气。 但更多时候,我俩都是漫无目的的聊天,如迦南的椰枣是啥模样、罗马修道院里教士的胡子有多长等等。 天南海北、孩童们眼中的世界和人事,我们彼此之间似乎有说不完的话题。 本来就不是什么病,所以几日的休息调理之后,亚米卡又恢复了她原来的样子。 目如秋水、笑靥如花,金色的秀发在太阳下面,就如一团正在燃烧跳跃的火苗一般。 母亲特地请来裁缝,用真丝面料为亚米卡做了几套兼容汉地和吐火罗风格的女服。 那紫花苜蓿、阳春白雪颜色的女服,穿在亚米卡的身上,别提有多好看了,简直就是从昆仑大山上走入凡间的仙女。 母亲还为亚米卡准备了好几条各种颜色的丝绸发带,但亚米卡坚持用自己橄榄色的那一条。 她说这是她母亲留给她的唯一礼物。 “亚米卡,你阿爸出来行商怎么老带着你啊?你的阿妈呢?在罗马国的家里等你们吗?” 有一次在开心的嬉戏之后,我俩并肩躺在柔软的沙坡上对着天上的白云发呆时,我有点好奇的问。 亚米卡的情绪一下子阴郁了下来,默不作声的站起身,对着一旁的骆驼草使劲的踢了几下。 然后静静的坐在离我稍远的沙地上。 “我妈妈在我三岁的时候就不要我了。”她尽然无声的抽泣了起来。 “亚米卡你怎么了?你这么美丽可爱,你的阿妈怎么会舍得不要你啊!”这回轮到我惊讶了。 赶紧爬起来靠近她的身边,试图以此来安慰她。 母亲抛弃自己的孩子,只在小时候女佣奶妈哄我们睡觉的故事里出现过。 现实的人世间,我们这些蜜罐里长大的富家子弟,是无法想象其中的苦难的。 “我说的都是真的,妈妈把我寄养在罗马山下的一所修道院里,给我留下了几枚金币和这条丝带后,就和她的情夫,一个高卢国商人私奔了。” 说出了心里的隐私后,亚米卡整个人轻松了许多。 她把妈妈留给她的那条发带解了下来,放在手心里轻轻的搓揉着。 满头的金发也瞬间倾泻而下,把她纤细的脖子都遮住了。 我忍不住站起身来,双手捧住了她的秀发陶醉的闻了闻。 然后从她手上取回发带,把她的头发胡乱的扎在了一起。 可能除了父亲之外,第一次有钟情的男子给她梳头,亚米卡的一下子满脸的羞红,连她的后脖上也布满了红晕。 她一动不动的坐在那儿,显然没有生气,还很享受这样的伺候。 强迫症般的系好亚米卡的秀发之后,我才又在她的身边坐了下来。 “你阿爸呢?你的阿爸去哪了?” 老亚历山大狰狞的面孔一下子出现在我的脑海里,我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这么强悍的男人,哪个不要命的家伙敢去拐走他的老婆。 “我爸爸那时候出海行商去了迦南,又从那儿去了埃及,一年后才回到罗马。” 亚米卡嫌我把她的头发揉乱了,一边解开发带重新梳理,一边回答着我的提问。 “哎!我爸爸妈妈都是可怜的人啊!爸爸辛辛苦苦的在外挣钱养家,家里的老婆却跟别的男人跑了!妈妈呢常年一个人在家操持,没有男人在身边帮她,现在想想也很可怜!我已经不恨她啦!” 等亚米卡重新整理好自己的秀发后,她关于自己父母苦难人生的总结也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