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你要什么?”
非邑一字一顿,“扶、桑、神、木。”
死寂开始蔓延。
门口候着的侍者默默地把自己往后缩了缩,阳光多跑进来两缕,映照着青丘长暝晦暗不明的脸色,还有他放在小几上蠢蠢欲动要掀桌子的手。
终于他憋出一句话来。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非邑直接反问他,“就问你他的命值不值这个价。”
果然还是应该杀了这小子比较好!不,不行,不能忤逆青龙圣兽……
非邑不知道自己在青丘长暝的思想斗争中死死生生数次,他表面上淡定,但内心实际在开过山车。笃定青丘长暝重视那个神明是一回事,但扶桑神木的贵重程度又是另一回事。
良久,青丘长暝像是被他打败了似的,慢慢说道:
“你知不知道这天地间神木有多稀少?扶桑、曼兑、不死树……加起来也不超过十种,每一种便是在兽裔时代也不超过一手之数。何况当年圣战过后圣域破碎,有的神木已经不存,你竟然一开口就要天地仅有一株的扶桑?”他说着语气变得严肃凝重,“扶桑神木之于三足金乌,无异于梧桐之于凤凰,非而不栖。”
他此时看非邑的眼神无异于在看一个十恶不赦的小偷强盗。
话没有被说满,但意思很明显,三足金乌虽非流传的就是太阳本身,却也是太阳的象征,其存在事关太阳的力量,即天地秩序之一。
可想而知若是夺了其栖息地,后果简直……
可一想到还在混沌空间中沉睡的钱才,非邑随即便将那丁点恻隐之心丢了,“我又不是要一整株,只是要一根树枝而已。”
而已,这是而已的事情吗?最后青丘长暝用拍桌代替掀桌子的动作,“三足金乌乃神兽,虽然是瑞兽可性子极烈,何况汤谷是说能去就能去的吗?”便是去了,三足金乌是能讲道理的不成?
非邑眨了眨眼睛,两手一摊,“那是你的事情。”索性摊开了说,“一句话,答应不答应?”
他就不信,堂堂青丘一族的圣主还去不了汤谷圣域。
青丘长暝被他气得不轻,“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信!”但下一秒,非邑手中出现了一张浅紫色的神格,捏着反复炫耀一番后,笑道:“你或许不知,我的恩泽神言之术切不动你,但切这种东西易如反掌。”
一旦神格没了,神明便再难重生,更别说像是紫基这种新生代神明,信仰根基不稳,连神格或许都不能重塑。
所以这就是神明的悲哀之处,自以为可以无限重生,但最后却依赖着人类的信仰,若信仰不存,便溘然长逝。
还不如人类,至少有灵魂。
从非邑身上,青丘长暝是真真正正的认识到一个道理:有的人,只要不能一刀了解,他就能无限祸害他人,而且是令人束手无策那种。
自从见了那张熟悉的神格,青丘长暝就再也无法拿乔。
“等扶桑神木到手,我会亲自来交接。”顿了顿,他警告道:“若伤他一根毛发……”
他如今在非邑面前的威慑力已经降到尘埃中,根本不等说完,青年摆摆手就打断了,“等神木到手再说。”
留下气得哆嗦的青丘长暝,非邑悠哉哉离开了。
等侍者低眉顺眼走进去的时候,堂堂青丘圣主已经恢复如常,虽然脚下的地板已经被踩出两个坑。
当碍眼的家伙离开,心境平和之后理智也会来了,智商跟着回笼,望着方才非邑全程保持不动坐过的椅子,青丘长暝才回味出怪异来。
“你说他为何点名要扶桑神木?”
看起来也不像是有备而来,说明那小子一早就在打扶桑神木的主意。
侍者是个眉眼温和的男人,跟随他数百年,回话时恭敬但不生疏,“扶桑神木带着三足金乌赐予万物生命力的象征,他或许有这需求。”
这一说倒是给了青丘长暝灵感,他轻轻敲击着小几,目光中闪过一丝冷光,“你去查查。”
想从他这里挖好处,呵,天底下可没有免费的午餐!
非邑走出老远,才猛地伸手按住狂跳的心口,与虎谋皮简直不要太刺激!
“那家伙可不会这么听话。”
深夜从没打算喊青丘长暝一声兄长,相反,从来都是用批判的目光去看待这一号人物。因此他极不赞同非邑这种做法,空手套白狼尚且困难,更别说套一只青丘狐!
“总比我们连汤谷圣域在哪儿都不知道要好。”
他也没指望能从那家伙手中得到扶桑神木,不过总能发挥点作用。
一人一猫一边走一边说,远远就看见路口处等着的黑色身影。
深夜眼尖,乌箭似的蹿过去,又在两米开外刹车,直勾勾地瞅着,因为不好意思。毕竟都已经是大猫了,总往母亲身上赖不太好。
直到乌月笑着招了招手,他才蹦过去。
“我来是为了辞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