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她的校服被温柔的风鼓了起来,她声音清朗得像是海风:“……我们年纪这样小,这么随随便便地遇见了彼此,能走到最后的可能性有多大呢?”
“……很小很小。”
她自问自答。
“虽然恋人们谈恋爱时很爱宣誓地久天长,”女孩又说:“可是每个人心里都清楚,这句话自己不一定能够做到,不如说根本就做不到,百分之九十九的地久天长和Forever都是场面话。”
沈昼叶眼眶里晕满泪水,看着年少的自己的身影。
少女轻柔地说:“……我们几乎是,一定会分手的。”
沈昼叶连喉咙都痛了起来。
“就算我和陈啸之志同道合,”那个少女道:“就算我们心悦彼此,在这年纪的相遇,也不可能走到最后。变量太多了。”
“我谈恋爱时,就知道这一点——可我还是抓住了他的手。”
……是。
因为我爱他。
“……因为我爱他。”
年少的沈昼叶说着仰起了头,她的双臂柔和地张开,犹如在拥抱整个即将伤害她的世界。
“——而我爱他时,他在我所有的太阳、月亮与群星之中。”
——是。
她眼眶里都是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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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穷又苦的,”少女咬着牙道:“——天体物理。”
“Astrophysics。”
她道:“这学科有多难。出成果甚至比学习还困难得多,几乎是看命。它曾经是热点,可是上世纪七十年代以来已经多年瓶颈,需要脚踩泥泞仰望星空。它需要沉淀和积累,需要塌下心来,做出多年无所出的准备。”
“可是,不都是这样的吗?”
十五岁的少年人红着眼眶看向成年的自己:“所谓研究本来就是这样的——抑郁又崎岖,多年无所出,多年的寂寞。如影随形的瓶颈,伴随着每一个追寻真理的人。”
“……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但是即使我知道,也还是毅然决然踏上了这条路。”
年少的少女游泳般脚底一踩,于犹如软泥般柔顺的宇宙星辰间滑了过来。
“——而,我和你,是同一个人。”她说。
“我们,”她坚定地重复道:“……是同一个人。”
“……我们应该同样勇敢,”年少的她滑开虚空,朗声说:“同样坚定,无所畏惧。我们总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二十五岁的沈昼叶,泪水模糊了眼眶。
她说:“……可是……”
“我对你很失望。”年少的女孩难过地道:“……而这种失望,和我十年后的处境,其实没有干系。”
沈昼叶:“那……”
那你是对什么失望的?成年人想问。
可是她一开口便听见了咽鼓管内传来的,浸透了绝望的哭腔。
少女答道:“……我失望的是,我的态度。”
沈昼叶:“……”
“我为什么会放弃,”少女咄咄逼人地问:“我为什么变成这样了?你是谁,我们明明应该是同一个人,我们明知失败却依然要尝试,爱一个人就一定要抓住,把他变成自己的,被他伤害、发现他不爱自己,就走得毫不拖泥带水——我,你,我们是这样的。”
“我、你——我们。”十五岁的女孩声音里几乎都带着血,坚硬地道:“我们筑梦。我他妈的学不会放弃,我学不会妥协,我他妈宁可撞死都不愿意变成一团退而求其次的、对世道和我自己低头的谈判者。”
那一刹那,沈昼叶的心底深处,灰烬里的火苗复又燃起。
成年人泪眼朦胧地看着这空间里漂浮的,另一个自我。
“沈昼叶,你心里特别明白。”
那个自我看着她,重复道:“……特别明白。”
“你其实根本不想放弃。”温柔绚烂的宇宙中,那个年轻的、泛着光的自我说:“……你的妥协都是违心的,你的柔顺都只是表面的。只要有人救你,拉你一把,你还是能心甘情愿地磕到头破血流。”
沈昼叶泪水吧嗒一声滚了出来。
“……就像我一样。”十五岁的自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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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颗,两颗,滚出的泪水无重力地漂浮,在极致黑暗的宇宙中,折射着万千的光。
对方问:“竞赛,你被淘汰了之后,又重新去了一次吧?”
二十五岁的沈昼叶哭得不能自已,泪水几乎如断了线的珠子般往外滚。她一边抹一边颤颤地点头。
小昼叶没有说话。
——是。沈昼叶重新去了物竞。
2009年秋,高中入学。沈昼叶一个拿了三等奖的和一群高三高二的学姐挤在一起,在炎热的夏天里一起上课、一起集训。决赛前夜,十六岁的她坐在酒店的窗前,给慈老师发短信,告诉他:老师,今年我又入围了。
之后所发生的一切,连其他省份的的张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