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是个五十来岁的庄稼汉,看着精瘦精瘦的,留着山羊胡,手里拿着烟锅子,一靠近就能闻见他身上劣质烟丝的油烟味。
苏瑜微不可查地避了避,“孩子手按灶台上烫了,起了水泡,麻烦村长跑一趟了。”
“嗨,什么麻烦不麻烦的,虽然孩子不是顾瑀亲生的,但也是咱们村儿的娃娃。顾瑀养孩子用心,他这一走,可不得我们乡里乡亲的多看顾点儿?”
村长抓着北舟手腕子看了看,心疼道,“这泡有点大,拿冷水冲过没?”
“冲了,东篱刚从井里压上来的。”苏瑜淡淡回道。
虽然理智上明白村长这番话是好意,是在敲打她这个守寡接盘侠,但从感情上,他说的话让还是让她心里有些不爽。
顾瑀养孩子用心,她苏瑜养孩子就不用心?虽然自己嫁过来第一天孩子就烫伤了,确实是自己的失职,也容易让人多想,可这样的敲打,她心里还是不舒服。
村长也不知道有没有察觉苏瑜的情绪,在灶台上磕了磕烟锅子,在屋里看了一圈。
“我看南风那孩子在外头站着,咋回事?三丫呢?”
苏瑜抬眼看了看他,这是怀疑自己把仨孩子都虐待了?
世人习惯性把后娘放在一个恶人的形象上,更何况自己这种,被强压着嫁过来守寡的后娘?
可即便是人之常情,让人当着面的怀疑,也总是让人心里不舒服的。
她干脆笑了笑,挑明了说,“村长,您这是怀疑我啊。”
“呵呵。”村长吧嗒了一嘴烟,没说话。
苏瑜忍着脾气侧头吸了口干净空气,尽量平静道:“南风不听话,我让他去外面站着冷静冷静,三丫在屋里。”
“村长,我知道您心里在想什么,您是觉得我虐待了这几个孩子是吧,特别是今儿北舟的手还烫了。我也知道我在嫁过来的时候,怕是很多人都在想,我会不会对这几个孩子好,会不会跟人跑了。”
“我苏瑜虽然年纪不大,可好歹也是上过几年学的人,违背法律和道德的事情我不会做。虐待孩子之类狗屁倒灶的事儿,跟我挨不上边儿。我就算是一个人过不下去了,也可以带着孩子重新嫁人。”
“当然,口说无凭,反正都是一个村子的,您往后看着就是了。不过话我说在前头,我没做的事,也不会允许别人往我头上栽。恶意的猜测,对我来说是一种伤害。您是咱们村村长,要爱护村里人儿我懂。”
说道最后,苏瑜笑了笑,“我虽然是外处嫁过来的,可再咋说,现在也算是咱们村的人了吧,您可不能区别对待,也得爱护点儿我吧。”
村长停了吧嗒烟杆子的动作,瞅了瞅苏瑜,末了笑了出来,“你这小媳妇子,老头子我不过问几句,你这忒的话多,莫不是上过几年学瞧不起咱们了?我这不是担心你年纪轻轻的带四个孩子带不过来,所以多问几句么,你这也太多心了。不过顾家的啊,孩子们还小,这灶上的活儿,还是悠着点儿的好。”
“是,是我年纪轻,考虑的不周到。这不是孩子们都饿了大半天,我对家里的物什儿也不熟,找他们搭把手,好快点儿做饭么。哎,明儿我还是自己来吧。”
苏瑜柔和地把责备挡了回去,这时候村长媳妇儿带着卫生所的人也到了。
苏瑜淡淡瞥了眼自村长来之后就一句话都没说过的顾东篱,敛眉笑了笑。
果然不是一般小孩儿。
卫生所的人看过之后,也说没什么大事。农村卫生所的人医务水平比较一般,做事也不是那么讲究,用股西辞找来的针消了毒,把水泡挑破,涂了些烫伤膏,又留了两管,嘱咐了一番注意事项之后走了。
村长媳妇儿是个热心大婶儿,一过来就把顾北舟抱过去,还把其余几个孩子拽在身边问东问西的,甚至带了两块糖给顾北舟。
于是苏瑜趁着孩子有人管,卫生所的人在挑水泡的间隙,紧赶着又往锅里添了点水,干脆把之前搅好的面糊糊用锅铲子铲了,再用筷子拨成一个个小长条,做成了面鱼儿下到锅里。最后把青菜切了切丢进去,捡了三个鸡蛋打匀后淋到锅里,最后淋了几滴香油。
等卫生所的人走了之后,赶紧给孩子们吃饭。
“村长,婶儿,你们晚饭吃了吗,要不留下来吃点儿?”苏瑜给四个孩子一人盛了一大碗,锅里也没剩多点儿。
村长虽然闻着闻着挺香有点馋,但一来家家户户粮食都不算特别多,二来刚跟苏瑜怼了一场有点不好意思,三来这锅里一共也没剩多少了,他留下来吃,岂不是抢了人的口粮?再加上会儿时间不早了,他一直留在这,是嫌名声太好听了么?
于是赶紧摇着手开溜了。
倒是村长媳妇儿和善地笑了笑,“今儿就不吃了,不过你这手艺还成,闻着挺香,回头我找你问问怎么做的,你快吃吧。”
把人送出去之后,苏瑜这才折回来吃饭。
本来挺饿的,结果这一番折腾下来,她都有些吃不下了。
折回来的时候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