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卿这点悸动仅仅维持了不过一眨眼的功夫。
她从内院走出来,站在老榆树下面。凉风飒飒地吹过,卷走了几片干枯的落叶。
她分辨不清自己的心意,只是下意识地拿剑在地上画了两朵玉簪花,又在中间画了一条楚河汉街。
君玉撩开帘子喊了一声:“玉卿。”。
她望着君玉那张淡然温和的脸,暗笑自己的愚蠢。
甩甩头,将剑扛在肩上,大步朝马车走去。
一路无话。
这日傍晚到了京城。
因为人多住客栈不方便,便让宫涛提前租了一个小院准备着。
玉卿这次出来没有带婢女,凡事亲力亲为。一路上又要顾念君玉,早已疲累不堪。
晚饭都没吃,打水沐浴后就沉沉睡了。
“主子,玉卿姑娘进京了。”
猎猎寒风中,齐昱王府的正堂里灯火明灭。墨黎拢了拢肩头的袍子,今年得冬天来得有点早。
“住在哪里?”
“南正街十杨巷一处租来的小院里。”笑川躬身答了,看灯火爆花儿,忙去挑了灯芯剪掉一小节。
“同来的连同仆役,共十来个男子,只她一个女儿家。”笑川说道:“共住在一个院子里。”
墨黎没说话。
笑川端了煨在炉子上的汤回来的时候,房门大开,主子已不知所踪。
月黑天,夜风清冷,一道人影飞掠过重重屋脊,向城南而去。
参天白杨整整齐齐地立在寒夜里,如同冻僵的卫兵。地方倒是挺好找,墨黎闭眼分辨了四周的生息,便朝着一间独立的厢房移去。
轻轻抬手,门栓就断了。
他大喇喇地进了房间,在小花厅里一站,便抬脚朝寝间里走去。
床上的人,睡意沉沉的缩在锦被里。
墨黎有时候都怀疑她是心太大,还是根本就不会武功。
一个大活人站在榻前,还能毫无所觉。
他正欲离去,忽然听得她气息紊乱,又折身回来,低唤了一声:“卿卿?”
榻上的人,动也未动。
墨黎坐下来,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触手冰凉,却汗水黏腻。
他一惊,又抽了她手臂探向手腕,脉象一团乱。
墨黎将她扶起靠在自己怀里,悬腕捏了决将手掌平贴到她小腹处,助她走脉。
过了一炷香的工夫,这人总算呼吸平稳了,身上衣裳也干了大半。
墨黎看了看她摆在榻上的包袱,毫不犹豫地就将她身上半湿的中衣褪了下来,又拿了件干净的给她换上。
饶是这番折腾,竟也未醒。
她这迷症实在怪异,总不太像是上回在江阴留下的后遗症。
而她也无用药痕迹,难道说自己竟一无所知?
自己费力救了好几回的性命,竟然让这不知惜的人快给糟践没了。
果然,自己的东西,还是得放在自己身边看着才稳妥些。
墨黎给她掖好被子,便开门离去。
院子里,站了一个提剑的少年。
看样子,是在等自己。
看墨黎出来,那少年点了点头,便无声地掠上了墙头。
此时,下弦月已升起,似银钩悬挂天际,月芒冰冷。
提剑的少年,像一只轻盈的白鹤,衣袂翩然地立在檐角等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