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处都是火!
铺天盖地的热浪席卷而来,火舌舔过被褥,顺着床幔爬上了屋顶的椽子,房间里的家具都是上好的松木打造,一个火花爆出去,瞬间便被引燃。
好大的火啊!浓烟滚滚而上,撞上紧闭的门窗又卷扑回来,直呛的人无法呼吸。
她要死了吗?
不!不能死!娘亲的仇还没有报,夺夫之恨也未消,她怎么可以就这样死掉?
不能死!不能死啊!
“救命啊——”终于,婉君拼尽了全力喊叫起来。
……
“小姐!小姐!”
恍然间,仿佛有人在摇晃她,这感觉像极了大婚那天在喜轿里的情形,她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听见外面嗡嗡吵闹,身体不由自主的左摇摇右晃晃。
“小姐!小姐您醒醒啊!”耳边仿佛是如意在叫,向来持重的如意声音里却稚嫩而焦灼。
婉君终于在摇晃和呼唤中睁开了沉重的眼皮。
入眼的是自己闺房的床幔顶账,浅浅鹅黄色的上好云锦,上面点点青竹还是自己练习女红时亲自所绣,针脚有些疏散,花样子也不是那么的精巧,说不出的稚气。
婉君猛然瞪大了眼。
自己明明是在林府西北偏僻的小院子里被烧的,怎么会出现在自己闺阁时的床上?!
她急忙转头去看身边侍奉的人,果然是如意,但却是看起来只有十二三岁左右的如意!自己不是被大火烧死了?难道自己没有死?
这一切究竟怎么回事?是梦吗?
到底惨死的前世是梦,还是无法解释的今生是梦?前世今生,今生前世,她究竟是做了一场可怕的前世梦,还是现在的自己处在梦中?
婉君心下骇然,分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粉色团花斜纹云锦被子里,一只小手悄悄在自己腰间使劲掐了一把,腰间立时传来一阵痛楚,生疼生疼的,几乎疼进了心里。
原来不是梦。
“小姐,您终于醒了!吓死奴婢了……”如意守在床边,见婉君醒了一颗悬着的心才落进肚子里,拿了一旁拧好的帕子细细的给她擦去满脸的虚汗。
“如意……”婉君张口唤了一声。别人不知道,她却十分的清楚这一声究竟藏匿了怎样的痛楚和心酸。
“小姐您醒了就好,您是不知道昨晚上真真是吓死奴婢了,浑身烧的滚烫,用了多少冰也不见退。谢天谢地您总算是醒过来了!”如意一脸后怕的说着,一边还合十了双手不住的拜着。
婉君闻言,想起不知是梦里还是前世,自己十三岁那年确实因为一场来势汹汹的风寒差点没了小命,想来就是现在。
房门“吱呀”推开,门口的小丫鬟打起帘子,抬眼只见柳妈妈在门口抖了身上的雪迈了进来。柳妈妈年约三十,原本是婉君母亲柳氏的陪嫁丫鬟,柳氏进了陈家的门,柳妈妈也配了府里的家生管事陈福全。原本丫头许了人便当从夫姓,只因柳妈妈本就是柳氏的贴身大丫头,又蒙柳家老太君赐了本家姓自然不比平常妈妈,所以陈府上下依旧尊称一声‘柳妈妈’,好看的小说:。
柳妈妈进了门并不急着往内室走,而是在厅里靠着暖炉烤散了通身的寒气这才转脚走进内室,看见榻上的婉君已经由如意伺候着喂些清淡的荷叶白玉粥,原本担忧的脸上立刻绽出笑容来,上前道:“菩萨保佑!四小姐总算醒了。”
“妈妈来了。”婉君笑着放下手中的汤匙,前世母亲去世后祖母就做主把柳妈妈给了自己,她本就与柳妈妈十分相熟,两年朝夕相处下来更是亲如母女,在林府里也是柳妈妈多次护着自己宽慰自己,再次看到她,婉君心里百般滋味。
柳妈妈含笑看着眼前孱弱的四小姐,虽说脸上仍带着病容,精神气却瞧着大好了,朝婉君笑道:“醒了就好,也不枉太太日日烧香祈福,小姐病了三日,太太也跟着担忧的三日吃不下饭。现在总算好了,小姐好好将养,奴婢这便去回了太太,也好让太太放心。”
说着便转身朝外走,刚到门口,就见桃红色百花福字棉帘打了起来,六小姐裹了白狸毛滚边的白色氅衣站在门口,急忙上前请了安。
陈婉如比婉君小一岁,此时才不过十二岁,却已经十分懂得人情世故,见是太太身边的妈妈行礼急忙闪身避开,嘴里巧笑道:“妈妈这是做什么,妈妈陪伴母亲多年,深受大家敬重,婉如可不敢受您的大礼。”
说着,身边跟着的丫头立刻伶俐的扶起柳妈妈。
陈婉如进了门,脱下氅衣朝柳妈妈道:“是母亲遣妈妈来看四姐姐的吧?四姐姐现下如何了?可醒了?”
柳妈妈回了话,又说自己要回上房径直行了礼出去。
陈婉如向来心细如发,也像柳妈妈初来一样先在暖炉旁烤暖身子,一边心里暗道,这柳妈妈着实不是个好相与的人,这么久以来自己每每高高捧着她却总是不见成效,那柳妈妈对着陈婉君倒是随意的紧,可是一见了自己就礼数周全叫人拿不住把柄。
心下正合计着早晚要逮她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