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晚上节目组聚餐的时候,杨妮还是一副气鼓鼓的样子。她很不能理解,自己明明是在为老钟争取利益,他自己却那么轻易地就投降了,这种好心喂了驴肝肺的感觉是个人都会觉得不好受。
老钟也厚着脸皮跟着节目组一起聚餐,他已经把自己当成节目组的一员了,不时地与乐队成员和音响师们套着近乎,想跟自己的未来同事打好关系。
其实老钟还是有点小聪明的,他也不确定杨妮闹下去林越会不会服软,但就算林越服软了,那他还不是得罪林越了吗?
得罪了林越这个节目组老大,他还能指望在比赛里走多远?海选只是第一道坎,之后还有很多的步骤要走,不达到至少十强,那估计也没什么油水可捞,还不如答应林越在节目组工作呢,不管怎么说还能有份工资拿,而且干得也是自己擅长的事情。
老钟心里还为自己的小聪明自鸣得意,林越却很看不上他这一点。
几十年前的老钟可能也是和耿瀞玉一样,无所畏惧,不可一世。
可是几十年的磨难把什么样的锐气都消磨光了。
当一个人可以为了下一餐下跪时,也就无所谓尊严了。老钟这几十年也不是白活的,他学得了一套市井间的行事方式,很是有几分小聪明,懂得审时度势。
林越很看不上这套东西,但是却很能理解,变成现在这样也不是老钟的本愿。
一开始老钟可能只是本能地去适应生存规则,去被迫地改变,但是几十年下来,这套行事方法早成了他的本能了。
林越很了解老钟的心思,他雇佣老钟倒不是为了平息风波,他相信即使他什么都不承诺,就让老钟滚蛋,老钟也不敢不走。
如果林越没有奇遇,也是一直浑浑噩噩地混日子,将来未必比老钟好到哪儿去,所以他看不上老钟,却又理解老钟,这才是他给了老钟一个机会的原因。
他给老钟留了个机会也是因为确实看重老钟的实力和经验,一个伴唱的位置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杨妮却没法理解,她只知道这个节目是选拔优秀歌手的,实力才是最重要的。
这件事儿的核心问题在于林越事先制定的规则,限制了参赛选手的年龄,把它圈定在了十六到二十八岁之间。
按照林越事先对杨妮的忽悠,这个节目是为有实力却苦于没有门路成为歌手的人们准备的,这也是节目对外宣传的口号,也就是说,只要你实力够强,节目组就能把你捧成歌星。
实际上当然不是这样的,口号也只是口号罢了,林越和西门考的理念是一样的,找一些有一定实力,有一定卖点的年轻歌手来培养是最好的。
为什么要强调年龄呢?因为歌手其实是一个很年轻化的职业,绝大多数歌手在年轻时出了好作品,然后基本就是在吃老本了。
这样的事情在歌坛屡见不鲜,你见过几个老来还能出好作品的?
音乐是很感性的东西,按照林越的理解,音乐是为人的情感服务的,比如同样描写失恋的歌,年轻人可能会因为失恋辗转反侧,各种矫情各种纠结,这种感情很真实很诚恳。
但是年纪大了之后,你的脑子里就只剩各种各样的利益关系了,失恋后首先考虑的是对自己的生活和事业的影响,这就是所谓的成长。
现实生活是很理性的东西,容不得那么多的风花雪月,而音乐的世界是感性的,需要你毫无保留地去投入。
所以从商业化的角度讲,十六岁到二十八岁的歌手是最值得培养的。
在大唐歌坛,歌手合约一般都在五到八年左右,二十八岁的歌手五到八年后都三十多了,还能出多少好作品?
当然,事事无绝对。你说三十多岁乃至年龄更大的歌手就出不了好作品了吗?未必。
但是道理是相对的,比如说有的人抽烟酗酒,但是照样长寿,你能说抽烟酗酒就无害吗?抽烟酗酒还能长寿的人的比例,和因为抽烟酗酒而短命的人的比例相比较,哪个更高?这是不言而喻的。
如果林越按照纯艺术,纯实力的角度来打造这个节目,不在乎年龄的话,也许真的能打造出一个巨星出来。但这个概率有多大?万一失败了呢?
林越和西门考都知道,从商业的角度讲,培养出十个明星是绝对比培养出一个巨星要挣的多的。
而且就算这个比赛最终培养出巨星来了,难道这后面的路就一帆风顺了吗?娱乐圈波云诡谲,谁敢说自己没有栽跟头的时候?万一栽了,那林越等人的努力岂不是白费了?
但是如果培养出一堆明星来,那总不能都载跟头吧,能有一半以上混出头,林越等人就大赚特赚了。
这是从纯商业角度分析的,实际上在歌坛,也有一些只注重实力的经纪公司,也培养出了很多好歌手。
理念的东西没有对错之分,无论是从商业角度还是从艺术角度出发,只要制定出相应的合理的规则体系,都是能够成功的。
那为什么林越不用艺术化体系呢?那不是更符合选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