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伐各路大军在攻下了云州、应州、寰州、朔州四个州后,军队驻扎在桑乾河边。
曹彬为东路军主将,先行探路,怎知他孤军冒进,驻扎涿州时,粮食十天食尽,至岐沟关被契丹军击败,致宋军全线溃退各路军马都被撤回,潘美、崔彦进等人回到代州。
朝廷只好下诏把这四个州的百姓迁徙到内地,并命令潘美等人带领部下的军队保护百姓。
这时,辽国萧太后和大臣耶律汉宁、南北皮室以及五押惕隐率领军队十多万人,再次攻陷了寰州。
护军王诜刚愎自用,竟以护军之职和天子之眼逼迫进攻,潘美无法,只能从,命手下副主将杨业按着王诜之令直奔雁门北川,直至被俘,直至自尽。
本应遵诏护佑百姓的一行人,因王诜、刘文裕两位护军对形势的过于高看而大败,多年的筹备,功败垂成。
潘挚将手里的茶盏狠狠扔到门框,哐当的碎裂声震了众人。
“王诜、刘文裕!”潘挚恨不得将两人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一边的赵元侃遣退仆从,自己蹲在地上捡起碎裂的瓷片。
“三娘,莫说诳语。”赵元侃道。
潘挚明白,王诜、刘文裕二人是天子之眼,替皇帝办事,即便是担着主将之职,仍要看他们脸色行事。
这个时候说错了话,只怕要给韩国公府惹祸。
她不能乱,这个时候更应该守住阵地,更不能动,如今这情形,有多少人在盯着韩国公府,盯着她这个韩王妃,一步走错,各种落井下石蜂拥而至。
潘美被连削三级,责授为检校太保,一干人等皆受重处,整座东京城满是阴霾。
而更应该为兵败承担主要责任的天子之眼,王诜、刘文裕二人,盛怒中的赵炅将其除名,配隶金州。
消息早在五月传入东京,而她竟被瞒了这许久。
潘美的伤势不断恶化,一路退兵,奔波不休,最后只得和大军脱离,先行养伤。
潘挚知晓实情后的不久,潘美才回到京师,而潘挚一直等待赵元侃给她确切消息,等她踏入韩国公府时,已经是十月。
冬日的东京城,意外与韩国公府的萧条相呼应,落魄,冰冷,安静。
赵元侃并没有同行,他知道潘挚定然有许多话想对潘美说,自己在场反倒不方便。
潘美的卧房,潘挚细心的给他端来汤药,尽行孝道。
“父亲如今可以歇息了,从前总想父亲能带女儿去玩,总是不得闲,现下闲下来了,反倒是女儿不能随意出行。”
潘美这个父亲在潘挚眼中,一直是穷当益坚,老当益壮,虽常年征战奔波,却也因为时常锻炼的缘故,比之同龄文官更显得精神年轻。
而如今,眼前的潘美似乎被这场败仗夺取了精气神,鬓边华发,双眼看着人时,再没有往日那种骇人之感。
“都嫁作人妇了,还这般贪玩。”
“嫁了还是父亲的女儿,父亲可要抓紧好起来,女儿还要长长久久缠着父亲。”潘挚撒娇着枕到潘美的手臂上。
“唉,为父像你这般大时,也总是出去玩,你祖父总是打骂我不成器。一晃,已经数十年过去了,你也长大了。”潘美不禁感慨,从前总是处处胜券在握,即便也有败的时候,也从无这般狼狈。
潘美岁数也有五十有余,已经到了知天命的年纪,一路退兵返回京师途中,他常常会忆起往事,很多很多,一幕幕在眼前浮现。
潘美慈爱的看着这个自己最珍视的女儿,原来,连她有二十了:“我与你祖母自幼是在大名府生活,十岁时,父亲把我们接了去,父亲总带我去军营,为父看到那些兵器,喜爱的不得了。父亲亲自教授我武艺,一来二去的,就走了这条路。”
潘挚不禁吃醋:“祖父教授父亲武艺骑射,父亲也亲自教授哥哥们和阿姊,偏偏就是不肯教挚儿。”
潘美笑了,这个女儿性情和自己年少时很是相像,他不愿意教,她竟然就去找了子净教她。
“女儿家,还是什么都不懂的好,父亲希望你能永远在父亲的庇护下成长。”
“父亲带女儿去真定府吧,女儿也想看看父亲长大的地方。”
潘氏祖籍乃是河北大名府,在前朝时,潘挚的祖父因为官职所在,久居真定府。
潘美回忆起往事,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摇摇头:“如今这情势,务必明哲保身,你如今是皇室中人,不会受为父连累。”
我微微颔首,心中不觉酸涩,可恨我只是女子,非但无力左右天下,连保家亦无能为力。
潘美目光忽然看向窗外,潘挚不明,随着他的目光看去,只看到片片枯黄飘然落下,如同此刻心境。
“这些日子,我常常想起你娘。”潘美说道。
潘挚怔愣片刻,遂了然,潘美讲的是她的生母,李孟然。
“为父不曾与你谈及你的生母,不是不想,而是无从讲起。”潘美对李孟然十分愧疚,李孟然年十八,生下潘挚后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