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书,母亲嫁予你父亲,便是天底下最幸运的事,今日为你焕发,愿我儿幸福美满,来日也可以为自己的女儿焕发。”
潘胡氏想起多年前,她出阁时的一幕,那时,她从不曾想过今日,为潘挚送嫁时,也绝想不到。
内廷送来的教习妈妈,说是要找一个年岁大的,可祝新妇长岁安泰,潘胡氏深深不以为然,她嫁给了潘美,就是最大的福气,后来生了两个儿子,子孙出息,年四十了,老天还赐她一个女儿,虽然先天不足夭折,可她还没来得及为这个女儿伤心,老天又送了一个女儿予她。
潘胡氏不得不相信母亲的话,她要将自己的福气传给女儿,亲自为我梳头,带着满满的希冀,即便挚儿不是她的亲生女儿,即便挚儿是那个人的女儿,这些年来,她是真心实意的对待挚儿。
潘胡氏看着铜镜中,挚儿与她目光相交,眼角颤抖,泪水滴落。
她的福气?她何来的福气?她的福气,都是抢来的,是她抢表姐的,若不是她,表姐怎会嫁给李筠,又怎会与李筠一道赴火自焚而死。
表姐的子息就剩下唯一一个挚儿,她是那么那么的想要赎罪,想要这个孩子拥有最好的。
“母亲……”潘挚轻声唤道。
“风寒好了吗?”
潘挚心中不禁一苦,忙掩饰,微微一笑:“挚儿身体安康,风寒早在月前康复了。”
“傻孩子,既然生病了,怎么不早告诉母亲呢,母亲在府内日日思念你,想的就是你何时能回娘家,每日算着日子,每日都为你准备了你喜欢的糕点,你几个兄嫂整日念叨你不在,府里都安静了不少,倒是不像家了。”潘胡氏哽咽着。
潘挚回身紧紧地拥住潘胡氏的腰,把头掩埋在她的胸前,放声哭泣,“母亲,挚儿想回家,挚儿想您了,想父亲,想哥哥,想嫂嫂,挚儿真的,很害怕。”
“挚儿……是母亲食言了,母亲护不住你……”
不仅仅是潘胡氏食言了,连整个韩国公府都希望潘挚息事宁人,曾经信誓旦旦,只要赵元休对不住自己,必会站出来翻了韩王府的母家,希望她放了刘氏。
即便她失去了即将出生的孩儿。
潘挚为那个无辜的孩儿哭,为那个自以为是的自己哭,为那个深爱赵元休的自己哭,毫无顾忌。
她累了,倦了,只想好好睡一觉,只想逃离现实,哪怕只有片刻。
潘胡氏出房门时,已经看见赵元休候在门外,她目光狠厉,盯着赵元休的眼神,毫无一丝温暖。
“妾潘胡氏,见过韩王爷。”潘胡氏口中这么说着,神色,语气却无丝毫恭敬。
赵元休回礼:“岳母。”
“既担了岳母的称呼,有些话,老身还是想与贤婿絮叨絮叨。”潘胡氏毫不客气。
“岳母请。”赵元休率先引路。
从环玉院到韩王府正门的路程并不远,两人一前一后。
“在老身说话之前,贤婿难道就没有什么要与老身说的吗?”
赵元休的步伐很慢,他垂眸思索片刻,说道:“有,小婿想,岳母给小婿的忠言必会提及,故而,请岳母但说。”
“果然是个聪明狡诈的,不愧当年的好手段,竟想出紫宸殿求娶这一出,当真不怕韩国公当场翻脸。”
“韩国公乃是武将。”赵元休回答极快,几乎是潘胡氏话刚出口,便立即给予答案。
潘胡氏脚步一顿,前方一直观察后方的赵元休也停住脚步。
“既是武将之女,仍要强行求娶,必是有所图之,如今,王爷是否能够坦言相告。”潘胡氏不再称呼贤婿,神色忽变得凝重。
“太祖时,顾忌武臣拥兵,是以抑武扬文,光明正大之图,父亲同样担心再现‘陈桥兵变’,到了如今不过短短二十多年,竟连区区辽人都能久攻不下,人人皆学文求取功名,入朝堂,小婿痛心之余,常觉得力不从心,无可奈何,长此以往,我大宋,焉能有治军之才,治理国家,难道只能靠文,一把笔杆,可能保护国家?”
潘胡氏面色冷淡,仍然在等,等他的实话。
“单从文,不能保护国家,单从武,于国有风险,是以,韩国公府,很合适。”
潘胡氏心中冷笑,原是如此。
潘美的亲生儿子,三个从文,一个从武,然而潘美身为武臣,培养了无数良将,更有四子潘惟清,如今领着护卫京城之责,手下一群忠心之将。
“还有呢?”
“当年小婿的混事,几乎没有官宦之家愿意将女儿聘之,小婿也是无可奈何,今日之事,是小婿之责。”赵元休拱手揖礼赔罪。
“放了刘氏,是老身的主意,王爷如此倾心此女子,若韩国公府不依不挠,小女在这王府之中可还能有安生的日子,长子没了就没了,来日方长,挚儿还年轻,与你还会有第二个孩儿,但愿第二个能够安然降生,老身能抱上你与挚儿的孩子,就心满意足了。”
潘胡氏见赵元休到了此刻,仍旧把所有责任揽到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