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无非是狗急跳墙了,想阻止皇帝与桓温联姻。他多半会选择对桓氏女出手,然则桓氏并非一女,没了这个桓氏女还有另一个桓氏女,他还会因此惹怒桓温。倘若他还有头脑就不会动手。”
“那如果王良对皇帝动手呢……”祁连仍有担忧。
桓伊淡然道:“褚太后当政多年,你以为她连自己亲子都护不得吗?自从皇帝着手对付王氏,太后就已经下令严密防范他的安全。只要他安心待在宫中,王良奈何不得他。”
祁连无言以对。心中暗忖,虽则如此,时事瞬息万变,毕竟还有风险的。
桓伊看着祁连欲言又止的走出去,眉心微微蹙起。
他自然知道如今不宜离开建康。可是,那个姑子……终究是放不下。还是要亲自看上一眼才好。
看了又能如何呢?求她原谅自己?求她跟他回来?
桓伊自嘲一笑。恐怕,他连走到她面前的勇气都没有吧……
何时起,他竟这样怯懦了。
是因为夜夜梦回,那一次次鲜血淋漓的回忆,使他学会惧怕吗?
还是每每提笔,也无法在画卷上落下她的眉眼,让他颓然惶恐?
云低……云低……
何时起,我竟已情深至此,无力自束。
情之一字,甘时尽甘,苦时倍苦。
于常人如是,于天之骄子亦如是。
于桓伊如是,于王献之亦如是。
收到寥寥数行的信时,王献之默然。
这是第二次收到云低绝情信。上一次是皇帝赐婚,她写道:此前过往皆种种了……那时她语中仍有浓浓怨忿,犹见余情未了。这次她写:予吾相思,不若相忘。平静的语句,无欲、无求、无情。
想起见她最后一面,她血洒众园,犹如濒死。那时王献之惊怕至极,曾想过,若她能得平安,哪怕让他放弃她,他也愿意。
今时今日,她说她安好,请他忘记她。王献之却不知该如何相忘。
无法相忘,那就不去相见吧。从此不出现在她面前,就让她以为他忘记了吧。
尽管这很难。可是想想那个女子,似乎更难。
犹记谢中郎府上梅花宴,初见她那一次。她一袭白衣,梅花树下独坐,被新安长公主刁难。她一声不吭,不知辩解不会妄言。明明怕极了,却仍旧脊背挺直的坐着。隐忍又坚强的模样,让他忍不住替她开口。
她一直是这样的女子。再累再苦再怕再痛,也不肯表露出脆弱给别人看……
他怎么能不懂。
如此。怎能舍得不如她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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