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凌轩脸上收回,暗自压了压心绪,待坐定在石凳上后,便极是认真的朝叶嫤道:“微臣与罗副将已将所有送信之人与送信黑鸟全然彻查了一遍,上次皇上亲笔书写的信笺并未抵达皇贵妃手中,反而是换成了一封顾明月怀孕的假信,此事的岔子,出在江南送信使兵身上。且控制那信使的幕后之人,是……裴楠襄。”
是吗?
叶嫤眼角微微一挑,面色虽是沉了几许,但心中却无太大诧异。
江南戒备森严,且平乐王送来的信也是层层把控,中途极难出现问题才是,如今送来的信既是出了岔子,想来能有这通天之能胆敢神不知鬼不觉换却皇家信笺之人的,除了裴楠襄便再也找不出旁人来了。
叶嫤满心通明,并未言话。
在旁坐着的楚凌轩顿时面露复杂,当即朝苏晏惊道:“裴楠襄竟然还敢换掉慕容景的信?”
他惊愕万分。
印象里,平乐王那小子就像狐狸一样狡猾,且如今裴楠襄还在平乐王的地盘上,竟敢如此撒野,也怕是不想要命了。
奈何他这话,苏晏并不打算回答,更也似如未闻一般浑然不朝他看来一眼。
楚凌轩越发感觉到被人疏忽,心中不快。
这时,叶嫤继续幽远低沉的道了话,“能神不知鬼不觉换掉信笺之人,怕也只有裴楠襄能做到。”说着,嗓音一挑,“罗副将可暗中查到裴楠襄行踪了?”
姬宣说裴楠襄藏到了幕后,有意对付他,但如今几日过去,裴楠襄毫无动静,究竟是仍在江南暗中布控,还是因忌惮姬宣而先行离开江南了?
正思量,苏晏也是眉头皱起,叹息一声,“裴楠襄的行踪,下面的人皆未查到。”
是吗?
叶嫤心生忧虑。
正也是因为查不到裴楠襄行踪,才越发觉得诡异与可怕。就像是这座江南镇,都被裴楠襄在暗中盯着,说不准何时,姬宣会出事,江南,恐怕也会受得连累。
“裴楠襄若一直在江南逗留,迟迟不走,也不是什么好事。皇上那里,可有其余对付裴楠襄的计划?”毕竟,当初她问裴楠襄是否会对付大昭,裴楠襄只是说平乐王也有野心,并未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如此,便也足以说明裴楠襄对大昭也不是全然未有攻取之心。
他对大昭也有防范于未然的决心,从而,他若在江南兴风,说不准就会殃及江南,殃及大昭,他若没机会在江南兴风,一旦安稳回得大梁,他仍是会与大昭敌对。
如此,裴楠襄这个人,下次见面,许久再也称不上故友,而是,隐患了。
越想,思绪越发凌乱嘈杂,身心劳累。
总觉得,争权夺势都不是最为惨烈的暴风雨,真正最为惨烈的,便是国与国的争斗与角逐。
而以后的天下较量,又究竟是谁,才能真正安稳活着,屹立不倒,又究竟是谁,会彻底一败涂地,死于非命……
叶嫤不敢再往下想。
她仅是个寻常女子,除了报仇之外,只愿安稳活着。但如今俗世的牵绊,已让她无法再安心去深山隐居。
夜色深沉之际,叶嫤劝走了苏晏与楚凌轩。
待两人面色各异的离去,她才再度回屋,在软榻呆呆的坐着。
直至夜半三更,她才终于回神过来,面色隐约有些苍白,但平静得不能再平静的心底骤然卷出浓浓的坚定之意,随即思量片刻,开始提笔书写。
她在担忧,担忧平乐王还未解决朝堂内患,裴楠襄便会在江南惹出外患来。只是,内患尚且不可怕,外患才是最为致命。
她如今写的,也是想提醒平乐王在解决内患之际也多多防备外患,甚至,她也在委婉的写绝笔信,倘若裴楠襄当真在江南兴风,有意谋害大昭,她会在平乐王出手之前,率先解决于他。
深宫高墙,帝王之宠,她叶嫤从来都不稀罕。
即便心动于平乐王,却也万万不会为了他而屈居于宫闱,做他三宫六院的其中一个女人。
或许这般心思略微偏执了些,但她的确说服不了自己去亲眼见得他夜夜宠幸旁人。
她与他之间,或许只能相爱,不可相守。
她不知她这是哪里来的勇气,竟能如此决绝的要去对付裴楠襄,这种行为来得极其莫名,也极其突然,连她自己都想不通自己为何会执意如此。
只是待思量许久,她才终于想通甚至承认,承认她内心深处,是有私心的,私心着想以这等法子试探平乐王,甚至,以这种法子才彻底解脱自己。
待信笺写成,她便唤来了暗卫统领,将信交给他,让他急速送出。
待暗卫统领接信离去之后,她再度坐了半晌,才差人搬酒进来,独自饮酒。
她酒量并不好,几杯下肚,酒劲儿上涌,整个人彻底醉趴在桌上。
翌日一早,叶嫤酒醒,待刚刚洗漱完毕,楚凌轩便跑来她这里躲清静,叶嫤心头了然,顺势招呼他一起用早膳。
却是早膳还未吃完,院外便扬来苏若溪与暗卫统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