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毛巾用温水打湿,又哄着苏亚把碗放下,动作轻柔地替她擦拭。
苏亚现在偶尔清醒偶尔跟孩子一样,说话也颠三倒四,一会儿要这一会儿要那,乔柯很有耐心,虽然傅文秀总是说些刻薄的话,但乔柯念在她是苏亚的女儿,一直忍耐着。
等到服侍着苏亚喝完粥洗了脸躺下歇息,乔柯刚要端着桌上的杂物去清洗时,苏亚却突然扯住了他的衣服,狡黠地眨眨眼,冲着傅文秀的方向努了努嘴。
乔柯弯腰的动作一顿,他想起来了,剧本里有一段是傅文辛的恋人车祸,他在医院照顾恋人时,受到恋人母亲的刁难。
乔柯转头看向傅文秀,看见她唇边的笑意,无奈道:“傅导不去当演员真是可惜了。”
傅文秀一改之前的刻薄嘴脸,笑道:“还是要为刚才的无礼向你道歉,本来我……”
傅文秀顿了顿,看了眼精神奕奕盯着他们看的苏亚,“我们出去说吧,妈你午睡时间到了,赶紧睡吧。”
“秀秀要把小乔带到哪去?你可别欺负小乔。”苏亚躺在被子里,似乎挣扎着要起身,乔柯连忙将她按住,哄着她,“傅姐姐怎么会欺负我,苏亚阿姨不是说过傅姐姐最是温柔,我们只是聊点事情,不打扰您睡觉。”
“那你待会儿还还来看我吗?”
乔柯看了眼傅文秀,见她满脸祈求,应道:“会的,我等下就过来。”
“那好,小齐也来,苏亚阿姨就喜欢看你们俩在一起。”
乔柯只觉得头痛,苏亚没分清乔贝跟乔柯这无所谓,老年痴呆本来就脑子不清楚,不会有人当真,但在苏亚的印象中,乔柯跟齐沐清是多年恋人,以后要去国外领证结婚的那种。
难道之后除了电影里,他还得在现实中跟齐沐清演一对情人??
厉容会气死的好不好!
“辛苦了你了,”傅文秀跟乔柯站在走廊上,女导演疲惫地抚了抚额,“我听沐清说,乔柯失踪了?”
“嗯,”乔柯没有多说,他不知道齐沐清是什么说法,只能应和着,不过傅文秀刚刚叫‘沐清’?
“我母亲把你当成另外一个人,我感到很抱歉,”傅文秀看着他,眼带祈求说,“但是我希望你不要拆穿,我母亲精神状态很差,我怕她撑不下去。”
“我明白,苏亚阿姨今年有86了吧,医生怎么说?”
“心脏衰竭,她年纪太大了,无法进行手术,现在只能吃药硬抗。”
乔柯只觉得鼻头微酸,“还有多久。”
一阵沉默后,傅文秀说:“不到一年。”
乔柯点了点头,“抓紧时间拍吧,拍摄剪辑后期还要审查,上映最快也要七八个月。是打算在北美上映?”
“有想过在大陆,但是现在形势……她还不肯删减激情部分。”傅文秀苦笑一声,“她说那是我哥哥的经历,没什么丢人的。”
傅文秀怕乔柯听不懂,解释道,“是自传,我哥自杀前写的,《原野》的剧本是根据他的自传改编。”
乔柯看过那本自传,60年代年轻的傅文辛响应国家号召到西部下乡插队认识了知青何苏华,两人在那片原野相知相伴相恋,一起经历了最艰苦的日子,却在回归城市生活后因现实打压无奈分离。多年后在高校任教的傅文辛被人检举曝光其同性恋身份,曾经和蔼可亲的同事,尊敬崇拜他的学生,像是凭空变了一个人,羞辱歧视不断发生,而母校的一封辞退信最终成为压垮傅文辛的最后一根稻草。
在写下那本自传后,傅文辛在教师宿舍上吊自杀。
自传的最后是一封情书,是写给曾经那个何苏华,也是写给当初那片原野。
我爱着你,一直一直都是,从没有一刻改变过,他们说只要我改了就还是好的傅老师,可是我怎么能改?
……
不要难过,你应该高兴,
因为我将要回到那里,那个我们曾经骑着马奔跑过的草场,
那个溪水潺潺,鱼儿欢快没有人打扰的地方,
不要白墙青瓦,一座茅屋即可,有一个不大的院子,墙边种一些牵牛花,只用清晨开花日落凋谢,或者黄昏开花,凌晨花谢,足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