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万一笑完了,活死人才说,“你笑完了?” 万一横剑点头。 活死人又说,“那你可以来杀我了。” 万一忽然倒下,挣扎着慢慢的站起,他躯体依然笔笔直直的,“我是剑客万一,就算是比剑,也是别人先出手杀我。” 活死人冷笑,“你的剑杀不死我?” 万一不语,垂下头凝视着剑锋,仿佛在沉思。 剑锋上的鲜血渐渐已滴尽,锋芒已露出,冰冷而彻骨,万一痴痴的凝视着别人的剑,自己的血。 他现在摸着别人的剑,心里隐隐些许愧疚,这种感觉别人也许非但无法理解,更无法体会。 一名真正的剑客对剑的那种感觉,就像是情人的感觉。 对自己的剑所生出的情感,也许比最多情的少女,对情郎的情感更加强烈,也更加高贵,可他现在心里有种无法描述的矛盾,非但充满了愧疚、酸楚,却也充满了说不出的刺激、快意。 也许他的手从来没握过别的剑,也从未领略过这种快意、乐趣,因为他的手只握自己的剑。 这种快意与刺激,在他认为,是一种不耻的行为,有违自己的剑道,有失自己的忠贞,这是自己不可忍受的。 现在却有了另一种感觉,一种难以形容的快感与刺激,这令他躯体里有了一股陌生而奇异的力道。 现在他心里虽然有种罪恶感,这种罪恶感偏偏是他平生之中从未有过的享受! 他忽然抬起头,忽然说,“万一出手,一剑杀人,绝无万一。” 活死人冷笑,忽然说了一句奇怪的话,“你知道我们为什么一个一个的出手?” 万一不知道,这件事他也觉得很奇怪。 如果这四个人一起出手,他相信自己的命已死了十次了。 “为什么?” “因为天下第一美人只有一个,叶孤云与灾星剑也只有一件。” “那你为什么最后出手?而不是最先出手?” “因为我不是笨蛋。” 万一眼角轻轻跳动,眸子里忽然生出怨恨之色,他忽然明白了这一切。 活死人的算盘并不坏,万一先对付江小楼、血如来、柳三招之后,不死也重伤,到这个时候出手,那实在简单多了,简单的像是老鹰抓小鸡那么容易。 活死人阴恻恻的笑了笑,“你懂了?” “是的。” 万一的确已明白了这一点,他并不是笨蛋,一个人的剑术有如此造诣,想成为笨蛋也不行。 他对剑的悟性与天资,一千人之中,也许找不出半个。 “你明白了就好办多了。” “你想怎么办?” 活死人叹息,“你自行了断,我不想破坏你的名声与身体。” “你不愿出手杀我?” “是的。”活死人忽然又说,“因为你的命已差不多该报销了,而我一旦出手,你一定死的很难看。” 看起来他分析的很细致,说的也很诚恳。 这样一来,万一非但不该去跟他拼命,反而应该去感激于他。 万一大笑,他笑的讥诮、轻蔑而疯狂,“你又在放屁了。” 活死人剧烈喘息,不语。 万一又在大笑,“我平生见过很多人做缺德的事,却从未见过像你这么做缺德事的。” 活死人不语,沉默着,他仿佛在沉思。 万一大笑着接着说,“你不但缺德,而且特么的不要脸。” 他大笑的时候,躯体上伤口鲜血又已疯狂的涌出,就在他笑声最剧烈的时候,也是鲜血涌出最疯狂的时候,棺木忽然动了。 棺木骤然箭一般射了过来,万一脸上的笑意还未结束,就看到棺木骤然打开,将他活活吃了进去。 万一的剑并未刺出。 棺木在地上上下下剧烈抖动着,里面的声音野兽般嘶叫着。 白云已分不清哪个是万一的声音,哪个是活死人的声音,因为这两人在此时都已变成野兽,也许比野兽还要残忍、冷酷。 他虽然看不见这两人的拼命,但他深深感觉得到。 棺木里的拼命恶斗,比江湖中大多数人决斗都要残忍、冷酷,也必将是激烈、无情的。 他们残忍、冷酷,非但没将别人当着是人,也许他们连自己都没当着是人。 白云叹息,闭上眼,不愿再去看一眼那口棺木。 棺木在地上猛烈的撞着,两人恶斗的声音野鬼般凄厉、哭嚎着。 从声音的分析,两人都没有占到上风,也没有落至下风。 秋月眼波流动,对白欢说,“这是好机会,你可以出手,将他们两人一起杀了。” 白欢不知何时竟已醒了,依靠着墙,脸色并不好看,“现在恐怕还不是时候。” “为什么?” “因为他们两人斗志正盛,贸然出手,必然会激起他们对我们不利。” 秋月看了看棺木,目光中隐隐现出杀气,“你怕死?” 白欢不语。 夜色里垂鬓童子一动不动的矗立在大地上,他的眸子仿佛比夜色更黑,也比夜色更寂寞。 他正一动不动的盯着这里。 白云睁开眼就看到了他,“你为什么不上来看看?” “我有理由上去看看?” “至少有一个。” “你说说。” “你是送终童子。” 送终童子脸上的表情就像这夜色,漆黑而冷漠。 他说话的声音也一样,“嗯。” 他说的认真而单纯。 白云笑了笑,双手一礼,“请。” 送终童子慢慢的走了进来,他并不是飞进来的,而是从大门走进来的。 他走路也跟别人一样,慢慢的走了进来。 送终童子走进来就凝视着这口棺木,眼眸里没有一丝情感,既没有一丝悲伤,也没有一丝喜悦。 他的神情与态度,也很沉稳而冷静。 这种人若是剑客,一定也是极厉害的角色。 白云看了他一眼,就叹了口气。 他手中没有剑,也没有别的,宽宽大大的袖子里双手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