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走上官道的时候,天空已被夜幕覆盖,晚风吹拂,带来阵阵泥土的清香,远处有点点亮光,是三两萤火虫在飞舞。雨虽然停了,但把坑洼不平的道路变得更加泥泞。不过大师兄和星邪都没有在意,他们一前一后,步伐不急不缓,这条官道每隔几里就会有一两家小店可供住宿,时间还很充裕。
路上无人,大师兄走的有些无聊,他轻轻拍打起腰间系着的长刀刀鞘,哼唱起一首不知名的歌谣。歌声苍凉萧肃,透着淡淡的悲意,像是那些从战场归来的老兵,在祭奠死去的袍泽。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星邪听着歌声,轻声应和道。
大师兄停下歌声,抚掌赞叹道,“小师弟知我,将来若有一日战火再次席卷这天下,能与师弟并肩杀敌,一定酣畅淋漓。”
星邪想了很久,认真答道:“但愿这一天不要到来的好。”
“战争,无法避免,因为人和人之间利益的冲突无法避免。就像生活中你不去招惹别人,不意味着别人不会觊觎你的东西。争斗无处不在,比如现在。”大师兄说着停下了脚步,星邪也停了下来。
夏夜
官道
极安静
但是不平静
十几道黑影在夜幕中现出身形,他们缓缓逼近,把星邪和大师兄围在了正中。
星邪环顾四周,这些人手中拿着短刀,木棍,甚至于碎石,目光里有戾气,也有不安。他们甚至于连劫匪都算不上,大概是从古镇里一路跟来的地头蛇。
“知道你们是两只肥羊,把钱都拿出来,留你们性命!”为首的蒙面人凶狠说道。
“先前在那铺子里,已将钱给你了。”星邪看着蒙面人,眼神有些黯淡。
“被认出来了啊,那还啰嗦什么,快把钱拿出来!”蒙面人扯下了面罩,便是那个叫阿毛的青年人。
“你这样,没道理。”星邪摇头。
“道理?老子拳头大,老子的拳头就是道理。”阿毛嗤笑一声,狠狠地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
“哎。”星邪叹了口气,显得有些悲伤,大师兄看着星邪,想到小师弟是个不会掩饰的人,当他高兴地时候,是毫不做作高兴,所以他悲伤地时候,也是真真确确的悲伤。
星邪悲伤,是因为他没有想到眼前的青年已经恶劣到了这样的程度,他也在悲伤自己似乎要做一些他不喜欢的事情了。他往后退了一步,极认真的把袖口卷到了手肘的位置,然后说道,“大师兄,请不要出手。”
大师兄露出一丝感兴趣的笑容,心里想着这么些年,还从没见过师弟跟人动手呢,又担忧着星邪不会打架,一会要是吃了亏,自己得赶紧出手才是。
星邪左手向前伸展,作出一个“请”的姿势。
“来吧,我用你的方式,跟你讲道理。”
不知谁大吼了一声,十几人拿着各式的武器,向着星邪冲了过来。
几个月前星邪踏入明道境,然后引天地能量进入己身,他的五感,反应,体魄,早已潜移默化中发生了巨大的变化。那些冲来的不过是些普通人,所以动作在他眼中也变得有些笨拙。他向前走去,侧身躲过迎面的短刀,一拳击向其中一人的腹部。他的动作看起来很自然,不紧不慢,甚至于他有闲暇时间观察到了被击中的人脸上表情的变化过程,然后他再次转身,用手肘震掉了身后一人的木棍,顺便震碎了那人的虎口。
星邪的动作不快,用的力量也不大,但这是对于同样明道境的人而言。在那些普通人的眼里,星邪便是一道快到无法捕捉的白影,鬼魅一样在人群里穿梭,不断有人哀嚎着被击倒在地,或断了肋骨,或折了手臂。
阿毛瞪大了眼睛,他没想过,面前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年竟然也是修行者,而且是明道境的修行者,他怒吼一声,双腿用力,小腿扎实的肌肉坟起,在地面留下两个深深的脚印。阿毛像是利箭,弹射到半空,他把刀举过头顶,带起一阵冰冷刺骨的狂风。那是近乎凝成实质的杀意。
星邪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来自于同样的明道境。他抬头,看到了空中的那个人影,还有那把要把空气都绞碎的刀。
星邪伸出左手,似乎想要把刀握在手中。
夜幕中忽的亮起了一道光,纯净圣洁,是最纯粹的白色。
今晚是阴天,所以没有月亮,所以这不是月光。
所以这道光
不从天上来
它来自人间,来自那个白衣少年伸出的左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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