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离开宴会厅的,当两扇巨大的宫殿般的金色大门在她身后重重地关上时,眼泪便再也不受控制地溢出眼眶。
晴了一日的天空,此刻又非常应景地开始飘洒雨丝,空气变得湿滑黏腻,墨黑的天际投下的雨丝在酒店明亮的灯光照射下竟闪着银光。沈云落提起裙摆不管不顾地走进雨中,站在门口的门童约莫还记得这女孩是瑞龙集团的客人,忙上前阻拦。
“小姐,这雨眼看就下大了,您这身衣服可淋不得雨。您要去哪儿,我给您叫辆出租车吧。”
沈云落抬眼看天。
“又下雨了?这老天爷也在替我不开心吗?”
她的泪眼带着笑,这笑容看着十分惨淡,却又有一种凄然的美。年轻的门童不由看得呆了。
沈云落轻轻推开门童的手,台阶上溅的雨水令路面湿滑,她的细高跟鞋原就不稳,加之现在心情不好心绪不佳,脚下一滑险些往前扑倒。门童眼疾手快地扶住她的胳膊。
“小心。还是给您叫辆车吧,我看您现在的样子不太适合自己一个人走啊。”
门童看出她的不对劲。
“谢谢你,我自己走。”
她使劲掰开门童的手,执意地走进雨雾中。
酒店位于市中心,夜晚正是这里最美最热闹的时候,此刻却因为这场大雨冷清了不少,就是偶尔经过的行人,也都是手撑着大伞,脚步匆匆,唯有身前身后兀自闪烁的霓虹给夜色增添上七彩的光芒。
风卷着雨丝胡乱地往人脸上吹,沈云落一时也弄不清脸上究竟是自己的泪还是逾渐下大的雨。
关于凌墨订婚这个消息她一直都有听闻,可她却也一直不肯相信,她只相信与凌墨之间的感情是经得起这些流言蜚语的。可当凌墨与另一个女子真的在她面前卿卿我我表现亲昵的时候,她内心的防线一下子就崩断了,所有的信任,所有的承诺像随风飘荡的蒲公英,转眼便不知去向,就仿佛从来不曾在这个世界出现过。原来,所谓的信任也不过是一张透明的玻璃纸,只需一根手指轻轻地一触,便灰飞烟灭不留痕迹了。
在面对这样的事情之前,沈云落以为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是极强的,毕竟,凌墨不是普通人,这也就注定了他们的爱情一定不会风平浪静。不管出了什么事她都会很淡定,甚至能做到心无挂碍。谁知道,真到了这一刻,她竟如此不堪一击,溃不成军。
人行道的地砖有些坑坑洼洼,沈云落的细跟几次陷进砖缝里。她索性脱掉鞋子拎在手上,赤着足踏在雨地里。雨水顺着散乱不堪的长发往下淌着,眼里抹不尽的水珠让眼前的路模糊一片,淹没在无尽的泥泞之中。募地,她踉跄了一下,**的脚底不知被什么猛扎了一下,钻心的疼让她浑身一颤。
脚疼得再也无法走动,身边一棵高大的玉兰树仿佛成了她的保护伞。沈云落背靠着树干慢慢滑坐下去,也顾不得华丽的衣裙沾上地上的泥水,变得污秽不堪。冷风裹挟着冷雨毫不留情地攻击着她脆弱的身体,她只感到浑身冰冷再无一丝暖意。
当沈星醉从车窗里往外不经意地瞟了一眼时,正正看到她的姐姐如此模样狼狈地坐在路边的大树下。
“停车,停车。”
她拍着开车的同事大叫起来。
“怎么了?”
开车的男孩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
“我姐,我姐在路边坐着。”
车子还不曾停稳,沈星醉已跳了下去。
“沈云落,你疯了吗?这么大的雨,你准备把自己淋死吗?”
沈云落的耳朵里一直在“嗡嗡”作响,仿佛养了一窝炸锅的蜜蜂。沈星醉说了什么她并没有听见,只是感觉到身前多了一个人影才引得她把头抬了起来。
“星醉?”
雨水模糊的视线让她没认出眼前的人,但妹妹的身形还是很熟悉。她伸手抹一把眼睛,却把更多的雨水揉了进去。
沈星醉递过一包纸巾。
“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还是伤着哪儿了?怎么坐在这儿淋雨?能站起来吗?”
沈云落苍白的唇上凝出一个微笑。
“星醉,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下那么大的雨。”
她仰着头,发现沈星醉手中的大伞将漫天的雨丝与她隔绝开来。这情形,怎么似乎有些熟悉?
沈云落不可思议地裂开嘴,笑容更深了。
“你也知道下大雨了,还以为你淋傻了呢。”
沈星醉上前搀起她的胳膊,这才注意到她身上华丽的礼服已满是肮脏的泥水。
“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了?”
她皱紧了眉头。
“凌墨呢?他就由着你在这儿?也不管你?”
沈云落的身子明显地抖动了一下。
“星醉,我好冷。”
看见沈星醉,沈云落所有的气力突然消失了,所有的感官却瞬间都恢复了。一时间,冷、饿和疼像一重重大山沉重地碾压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