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十分钟还是半小时。
“……那我送你去你婆婆那睡好不好?”
卢荟的汗水已经转热为凉。显然,作为一个高中生少女,耐心能持续现在才燃尽已经算坚韧的了。
“不好……我要……等妈妈……”
声音感觉有点受伤,听起来虚弱可怜。
卢荟定睛一瞧,小梨木是强撑着睡意在等妈妈。手上则死死抓住自己的衣袖,好像害怕自己随时离开一般……这样子,根本没走啊。
索姓,卢荟夹起双腿,双臂抱在小梨木身前,尽量不让夏末的凉风吹到他身上。阳台透风的栏杆间还是挺凉的,出门前她身上只穿了些轻巧的衣物。
“我要……呼……呼……等妈妈回来……”
在夏风中呢喃,小梨木往她怀里缩了缩身子,眼睛重沉沉却又直勾勾的望着河堤坡道,等待妈妈那辆熟悉的红色桑塔纳。
衣着单薄的两人,在凝望河堤的夜色中感受着彼此。
——难怪我会这么依恋卢荟,原来小时候还有这样的事啊……
梨木的残魂想要接管身子,但却是有心无力,魂魄随着夏末的清风悄然逝去。
一间皓白如雪的房子里。
白墙边则有个仪态高雅、肤白脸细的漂亮女人倚墙侧而坐。
她身穿鲜艳的酒红色连衣裙与和毛绒披肩,姿色比坐在她身边的女人高出不知几倍,即使是相差十岁也很难想象两人是两姐妹。
“……然后呢?”女人眯着一对风眼微微一笑。
“然后啊,我把他哄睡就又准备背他回家去。下楼时正好看见秀丽阿姨从河堤上驶下,不消片刻就开到我家门口,我在这边小喊了两声,心想也就百米不到的距离应该听得见吧,但声音还是小了,秀丽阿姨车子没熄火就进了我们家院子。
“我赶紧背着梨木回去,一路快走一路担心他醒来,赶到时秀丽阿姨已经走出院门。大概是已经跟我妈在堂内说过话的缘故吧,阿姨还帮我妈叫我赶快回家。她抱过睡死得像根木头的梨木,一边说着感谢的话还一边递给我50块钱。”
年纪稍长、实际上是41岁的卢荟,眼珠子微微斜向左下方回忆道:
“她说:梨木这么拗的孩子都能被你哄睡了,平时没看见我回来他是都不睡的呢。小荟你很会照顾孩子啊,将来肯定是个好媳妇,谁娶到你谁有富气……”
相比于被富着养的卢薇,家境尚不殷实、教育意识形态也跟不上的少女时代,卢荟小时候其实是被穷着养的,就连每年的压岁钱她都要上缴给父母。
“——于是你收了那50块钱就把自己卖了?!”
卢薇眨眨双眼笑问道。
“什么卖不卖的,我哪知道我会嫁给当时背上的小豆丁啊。”卢荟白了妹妹一眼,“我当时推了5、6次,是秀丽阿姨,唔,妈拼命塞给我我才收的……其实这钱我还收过好几次,后来我又把钱用到了梨木身上。”
“怪不得小时候你总给他买5毛钱的蛋筒只给我买2毛钱的绿豆雪条。”
“还好意思说啊,你哪次不是再背地里拿咬了一口的雪条去跟梨木强换蛋筒?稀里哗啦自以为是的吃完回来,结果嘴上还沾着一圈白色罪证。”
卢荟笑着向妹妹倒出过往的糗事,那买绿豆雪条的2毛钱其实还是自己从50块里分出来的呢。
当时小妹卢薇并非没有零花钱,只是她总喜欢买些漂亮的事物。比如漂亮的夹子、花样的发箍、粉红色的多功能笔盒……于是在吃食方面的花销就少了许多。
人老了就特别喜欢回忆,年近41岁的卢荟也渐渐出现此苗头,不厌其烦的跟妹妹说着往事——
“其实我妈那时为了还上买车钱,整天曰出晚归的出车;我爸又整天在赌场混。再加上奶奶,也就是梁阿婆经常给我妈白眼的关系,导致梨木对她一直不是很亲。所以梨木只要看见我放学回来就会像跟屁虫一样跟在我身后。寒暑假就更不用说了,几乎从早上黏到晚上,他跟着我的时间比跟阿妈的时间还多。”
听闻卢荟自吹自擂说梨木的来意,卢薇心里就有点不认可了,坐直身子乍惊般叫道:
“是吗?我还以为他是来找我玩的呢!”
“别往自己脸上贴金,当时你跟他一样都是我的跟屁虫。”
卢荟刮了妹妹一眼继续回忆到。
其实这么说也不对,母亲和家婆不一样,自家母亲是个整天都呆在家里家庭主妇,妹妹不跟在母亲身后却整天跟在自己身边。究其原因,无非是妹妹想跟梨木玩耍罢了,只不知这在自己身边凤舞龙蟠的青梅竹马最后却为何形同陌路。
“阴差阳错……现在倒是便宜了我这老太婆。”
“形容得蛮贴切的嘛……竟然说是捡了便宜。嘿嘿,其实也不是阴差阳错,是姐姐你故意的吧。”
卢薇用手肘捅了捅姐姐的腰。
由于卢荟是等到年老珠黄才跟梨木结的婚,得到这么个年富力强的青年男子,说是捡了便宜也不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