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悦晖是曹氏的心头肉,哪舍得他挨打。本想破釜沉舟与老爷争辩一番,可老爷性子执拗,哪肯轻易妥协,弄不好还会迁怒于她。
也怪悦晖这孩子打小宠惯,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也从未见过今日这阵仗,不但不服软求饶,还要跟他这牛脾气的爹爹硬碰硬,叫她夹在中间好不焦心。
“你这逆子,说,到底知不知错!”安盛轩的口气比方才稍稍有些缓和,显然,若是安悦晖这会儿服软,便可免了这一顿板子。
可安悦晖却一副全身是理的样子,瞪着不大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安盛轩,口气生硬的大声回道,“孩儿确实不知错在何处,爹爹你身为驸马不也是三妻四妾,我只喜欢一个天合,想纳她为妾,究竟错在哪里!”
安盛轩向来忌讳旁人提及他入赘为驸马的事,更不愿有人对他私纳的妻妾说三道四,没成想今儿这逆子不但不知错,还字字句句顶撞直戳他的痛处,眼下翅膀还没硬就敢藐视他这亲爹,往后还得了,真是不打不行。
安盛轩气急,毫无预兆的一板子落下,正砸在安悦晖的左脸上,安悦晖没个准备,来不及闪躲,身子一震,生生摔了出去。
曹氏见此,愣在当场,万万没有想到老爷真的会出手责打晖儿,缓了半晌,才回过神来,立马扑身上前将侧倒在地的安悦晖扶了起来,这才看清安悦晖原本棱角分明的脸蓦地肿胀起来,一道一寸来宽的戒尺印子醒目的印在脸上,安悦晖此刻已然疼的说不出话来,脸颊不受控制的微微抽动,嘴巴张合着,可见牙缝里都渗出了血来。
陆华璎虽气安悦晖不忠,想给他个教训,却没想公公真会出手打他,见此情形,也赶紧凑到安悦晖身边,口中喊着“相公”,眼泪不停的往下淌。
安悦晖这会儿又气又窘,别过脸去不看陆华璎,陆华璎却硬是往他身前贴,揽着安悦晖的颈子靠在他肩头哽咽。
曹氏见此,恨不得狠狠赏她陆华璎几个耳光。
这丫头实在可恶,本以为今日老爷回府,天合的事由她从中说和,很快就会平息下来。可没成想这陆家丫头一早就站在门口等,老爷刚下马车,便上前告状,惹得老爷勃然大怒,一定要责罚晖儿。若不是这妒妇自作主张,事情也不会坏到现在这种地步。
这丫头竟还有脸抱着我的晖儿哭,早该以七出之条休了这善妒的贱妇。
曹氏心里虽气,却也只敢这么想想,毕竟现在的事情已经够乱了,若是自己再与陆华璎闹起来,这事便没完了。
安悦晖才回过神来,便一把将陆华璎推开,眼中的愤恨几乎能把人淹没。
陆华璎惊魂未定,一脸惶恐的审视着自己的丈夫,这还是那个对我温柔体贴百般呵护的相公吗,这——
安梓纯见这情形,自然要适时的做回好人,便起身上前,将陆华璎拉了起来。
今日的事也算闹够了,旁的先不说,天合的肚子已经等不了了,是去是留总要给个交代才好。
安悦昕与安梓纯想到一处,看出安梓纯有意说和,却不愿一再麻烦她,于是站出来讲到,“父亲先消消气,旁的事情往后还可以慢慢商量,可是天合已经有了五个月的身孕,再耽误不得了。”
安盛轩闻此,也是纠结不已。要做祖父本是件欢喜的事情,可这逆子偏招惹上个卑贱的丫头。若说将那丫头收入房中给悦晖做个小妾也不是不可,只是儿媳善妒,是绝对不肯答应的。
媳妇娘家身为皇商,垄断草药生意多年,富甲一方,本就不容小觑,如今他家公子巴上了太子,秋后便要入仕为官,步步升迁已是定局,若是眼下他家为了一个小小的丫头叫华璎受了委屈,往后的日子怕也不会好过。只是身为祖父,他也舍不得天合腹中的孙儿,若是个女娃也就罢了,若是个男娃——
“你可别在这儿添乱了,若不是你调教出来的好丫头,你哥哥怎会受今日之苦。”说话的是曹氏,眼见她目光凌厉的盯着刚出来说了一句的安悦昕,双目炯炯,似要剜下人家的皮肉一般。
安盛轩却不许曹氏对他的长女大呼小叫,“丫头不懂事,这逆子更是混帐,你且管好你的宝贝儿子,莫要多言多语。”
曹氏被安盛轩一句话噎在那里,当着这些小辈的面被老爷数落,只觉得脸上无光,却不敢有一句反驳,只能搂着自个的儿子,气的全身发抖。心里怨念着,除去已经死去的梓宸不说,老爷二子四女,最疼的却不是悦晖或是芳园的孽种,而是与外室所生的这个野丫头。外室的贱人病故后,本以为多年的心病可了,没成想老爷未提,锦阳公主却假好心将这野种接了回来。老爷旧情难忘,爱屋及乌,这些年若不是我一直压着,老爷早将这野种宠上了天,到时候哪还有悦晴和悦晓的地位。可我千算万算,没算到这野丫头不但不安分守己,竟反过来算计到她大哥头上来。
真不愧是风尘中长大的丫头,比起安梓纯那鬼东西,更加心机深重。
安盛轩虽向着安悦昕说话,可她的脸上依旧淡淡的,没什么情绪。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对谁都没有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