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疲态一瞬没了踪迹,慌忙自圆几上斟了一杯茶,扶他起身,让他就着杯子慢慢饮下,又说:“大当家,你先躺着,我去叫师爷!再拿些吃得来。你躺了有些日子了,定是饿坏了。”
林师爷闻听,自然是紧赶慢赶就过来了,见他已稍稍清醒,才吁了一口气,说:“大当家的,你可醒过来了!”又禁不住叹息说:“二爷进了白家,但是你放心,二爷素来机智,必不会出什么岔子,他的身份外面无人知晓,你先好好养着吧!”
安鲁戈似有话说,干裂的嘴唇张了一张,他最清楚弟弟的性子,他必是看到自己这幅模样才赶去白家,只怕他会迁怒于莲儿,不分青红皂白,狠下杀手,想到此,不由急上心头,多日米水未尽,本来虚弱至极,却强打着精神说:“让他回来!”
林师爷顿时左右为难,说:“大当家的,二爷的脾气你是知道的,若看不到你好转,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我看你还是先养好了再亲自招他回来!”
他眼中怒意喷发,声音嘶哑,声嘶力竭地说:“现在就送信给他,就说是我说的!”林师爷果然不敢再多言,只诺诺地说:“好,好,我这就去!”
林慧双端了餐盘进来,上面放了一个小巧的瓷碗,见他倚靠在床头,蔫蔫虚弱,显是精神不济,就端起那碗说:“大当家,吃些粥,会好些!”
他正兀自心神不宁,像不曾听见,她拿起汤匙盛了粥往他嘴边送了一送,他头一偏,她的手立时停在那里,过了片刻,说:“只有你能阻止二爷伤害莲儿,你是要尽快恢复体力,还是继续粒米不进?”
他这才凝睇她,这一天她说的话确实比以往多出许多,胆子似乎也大了不少,他那眼神直欲分辨出她与往日的不同来,她连别的耻辱都可以忍了,这点打量算什么,她表里如一一派坦然,又将粥递上去,他果然不再推拒,咽下了肚。
上午课时即将结束,白羽笙果然举手,打断顾岷之的授课说:“先生,我要小解!”顾岷之放下书本,对他说:“快去快回!”
这一去,去了很久却不见回来,再看挂钟已过午时,课时已结束,便起身,去吃饭。绕过屏风,行至外门口,见门虚掩,微微一笑,不由摇头,用右手将门一推,果见一小巧的木桶自门上方降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左手稳稳接住,内里是满满的一桶黄豆,真要撒到地上,踩上去,不摔个七荤八素才怪。
一旁偷眼瞧着的白羽笙见势,直惊得目瞪口呆,他第一次遇到能轻易接住木桶,且不散一粒豆出来的先生,惊呼一声,又禁不住捶胸顿足,说:“哎,又失手了!”
厨房的张婆,一边迈着小脚,一边笑着走过来,问:“先生,拿着的可是装着黄豆的木桶?”顾岷之笑答:“正是!”
张婆说:“先生没事就好!小少爷趁我不备,又将桶拿了出来,我就知道他又有了鬼主意!他是不肯安生的,两三天就要闹上一出!先生一定要小心!”说完,接过桶迈着小脚走了。
白羽笙见事情败露,在柱子后吐了吐舌头,悄悄退身,准备离开,顾岷之背对着他高声道:“笙儿!”
白羽笙只得硬着头皮走上前,心想这下免不了要挨训,见顾岷之并不就此发一言,只将他带到厅里,一同吃饭,他坐立不安了有一会儿,到底安下身来,只心里在不安分地策划,悄语:“我还真就不信了,第三次你还能躲过。”
顾岷之瞟一眼念念有词的白羽笙,他正扒拉着白米饭,夹些菜到他碗里,羽笙不由停下筷子,又悄声嘟囔了一句:“贿赂讨好我也是没用的!”顾岷之到底忍不住,嘴角不由含笑。
一天的课时结束时,顾岷之去厅里吃晚饭,并不见白羽笙的影子,就问布菜的丫头说:“少爷去哪儿了,叫他来吃饭!”丫头立在一旁说:“先生不必等他,小少爷不知道又跑去哪里玩儿了!”
事实上,他正拿了一玻璃瓶的蚂蚁,将它们倒在顾岷之的卧房。黑色的大军像四散的乌云横驱直入,转眼间遍布各处。
天色将晚,白衍笙自九九轩内出来,果见白羽笙正探着小身子,朝顾岷之的卧房张望,她走上前去,笑问:“笙儿,这么晚了,你在这儿做什么?”
白羽笙不曾想这个时间白衍笙还在这里,吱吱唔唔地说:“我……。我有事要请教先生!”白衍笙又笑道:“既是要请教先生,干嘛鬼鬼祟祟的,敲门不就行了!”
边说边“咚咚”敲了数下门,白羽笙转身欲走,白衍笙一把拉住他的手臂说:“这样好学,先生必定更加喜欢!快些进去,别在外面站着了!”
白羽笙一副即将受刑的模样,小脸都拧巴了,欲挣脱,这时门打开了。
顾岷之自门内看着俩人,说:“既然来了,请进来吧!”白衍笙问他:“你不是有事要请教先生吗?先生就在面前,还不快说!”他微低下头,嗯了几声道:“不过好奇先生晚上忙些什么!”
顾岷之道:“进来看看,不就知道了!”白衍笙一把将白羽笙拉入了室内,见地面的盒子上密密一层蚂蚁,那盒子本刷了一层糖浆,数以百计的蚂蚁正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