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邻村的,砍木头老张的闺女。”
“带回来让我看看。”老太太开心地说。说完转身走出院子。
“老了,糊涂了。”大牙解释。“你说到我们老了是不是也这么糊涂啊。”
“也许还不如她吧。”风海说。
“希望她活得久一点。”大牙看着老人的背影说。
屋子里收拾的很干净,卧室的墙上挂着空调,上面盖着碎花的布。墙角摆放着一张老旧的桌子,门后是一张大床,铺着咖啡色的花纹床单和咖啡色被子,没有一丝褶皱。空调下面挂着两张照片,一张是老太太的,另外一张大概是大牙的父亲。风海突然想起了死去的老羊倌。
“我们这就是这种风俗,人老了就放两张照片。准备后事用的。”大牙对盯着照片的风海说。
说完去准备酒菜,走到门口他转身说:“等我老了也会准备那么一张照片。如果我能活到那一天。”
风海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整个房子里有缺少女主人的温馨。风海意识到到,当一个人独生生活的时候,缺少的不仅仅是生活的氛围,也释放了人的惰性。就像一个脱离了社会的人,最终会变得和人兽无异。
不多时大牙提着一大块咸腊肉和一颗酸菜走进来,手上占满白花花的猪油。
“没什么吃的,猪肉炖粉条子,咱这的家常菜。你上过大学吗?”
“大概没有吧。”风海皱着眉头仿佛在追忆遥远年代发生的事情,但终究是一片空白。“有些事情实在想不起来了。”
“要不是因为贪嘴,我现在估计刚刚大学毕业。上高中的时候离家远,家里又穷,每月只有几十块钱的饭费。高三那年,出去打游戏,结果把一个月的饭费都花光了,天天就啃干馒头,一天碰到校长家做饭,老远就闻到菜香。我就在校长家的窗户下等,等他们都睡着了,偷偷从窗户钻进去,摸黑找到橱子的剩菜,没办法啊,又饿又馋,正吃着呢。校长突然就进来了,打开灯,正好看见我狼吞虎咽。后来我被学校开除以后,不敢回家,怕老娘伤心,你说就差那么几个月考大学被开除,她能受得了吗,虽然她不识字,也不知道考大学有什么好处,可怎么也知道不是光彩的事。我就在城里打工,在一个四星级的酒店里,刚开始的时候在大堂打杂,从一个跑腿的伙计干到经理只用了三年的时间。挣了些钱回来盖了房子。虽然我没上大学,可我仍是村子里文化最高的人。”大牙说着哈哈笑起来。
大牙把大块肉切开,酸菜直接用手撕成一条一条扔进锅里。
“本来我还想出去打工,可是看着这成片成片的荒山,就像自己做点事情,现在城里人都喜欢吃野味,我想在山上养点野猪野鸡什么的,然后把它们卖到城里去。”
“你不进城打工了?”
“不回去了,也好守着我老娘。她是老来得子,怎么也要给她养老送终吧。”
“你应该先找个媳妇。”风海说。“那才有个家的样子。”
大牙没有回答风海。炉子上的菜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飘出阵阵香气。
“你先坐会,我找老太太回来吃饭。”
大牙出去一会,牵着老太太回来了。老太太跟在后面不情愿地嘟嘟囔囔。
大牙给母亲端了一碗菜一个馒头送到老人自己屋子里。回来之后装满一大盘子菜,又从橱子里拿了两瓶白酒。
“我平时不喝酒,这酒也不知道放了多长时间。酒是好东西,喝了它什么都忘记了。可惜不能多喝,喝多了就会变成傻瓜。”大牙把酒倒进吃饭的青花瓷碗里。碗里冒出透明的酒花。“以前村子里有一个人,人们叫他老狗,嗜酒如命,我记忆中他从来没清醒过。那时候我还小,大概上小学,一年冬天我们在外面玩,傍晚回家的时候看见老狗晃晃悠悠从远处走回来,带着一顶灰色的皮帽,身上穿着黑色的棉衣。我们知道他又喝多了,跑上去追着他闹,闹了一会大家就都散了回家去了。第二天,人们发现老狗被冻死了,就在他家门口的水沟里。村子里的人们说,被人发现的时候已经冻得硬邦邦的了。当天人们就把老狗埋掉了。人们再也没说起过老狗,这种事情都司空见惯嘛,再说,他叫老狗,狗的命本来就不值钱。我常常想起戏弄老狗的那天下午,那天我走在最后面,走的时候我不记得是不是回头看过他。我常常梦到老狗,梦到他晃晃悠悠的身子。有时我想起他的时候甚至还觉得那天傍晚他向我招过手。有一次,我问那天和我一起追老狗的兔子,还记得老狗吗。兔子茫然地说:老狗?哪个老狗?”
大牙谈了一口气。
“毕竟人的命不值钱。来,先整一口。”大牙端起酒碗喝了一大口。
风海很少喝酒,把酒端到嘴边,就闻到了令人眩晕的酒气。
“谁说人的命不值钱?”风海说。
“谁说人的命值钱呢?老狗最后不还是像狗一样的死掉了吗?还有老羊倌不也是稀里糊涂死掉了吗?难道你之前没有见过像他们一样死掉的人们吗?将来你我是不是会像他们一样死掉呢?就算我们很有尊严的死去那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