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就像一个命题作文,你不知道题目是谁定下的,其实你知道也没有太大意义,一旦题目出好,无论你的题目是富贵还是贫穷,你所要做的就是把它作文写下去,无论是好是坏。对于早春来说便是如此。
风海第一次见到早春是五月的一天早上,他们走到了山西和陕西交界的地方,他不清楚自己脚下的土地到底属于哪个省份。阿菜笑他傻,因为他们渡过了黄河,所以是在陕西境内。
“向北五百里就是内蒙。是没有边际的草原和戈壁滩。”阿菜指着北方荒凉的土地。
“你去过那里?”风海好奇。
“我家就是那里啊。”阿菜笑着说。
“你放过羊吗?”
“没有,我们家在山沟里,不在草原上。上去五十年我们家就是讨饭的,根本买不起羊。”阿菜深吸一口气,仿佛能吸到遥远北方的气息。
“看,那山上有人放羊。”风海指着黄土坡上的放羊人。
“反正没什么事,过去看看。”阿菜说。
他们饶了很远的路爬上山坡,等他们走上去,放羊的人已经走远了。他们有些失望,正准备原路返回去,放羊人转了一圈赶着羊又走回来。高大的头羊身上脏兮兮沾满泥巴,两只角向前挺立着,就像征战的将军,只是低着头更像是败将。羊群视若无人从他们中间穿过,两个人傻傻的被羊群挤来挤去。放羊人是一个十多岁孩子,脸上灰突突的,短短头发紧紧伏贴在头上,脱线的粘满泥土的毛衣大概能看出是土黄色,宽松裤管里的细细小腿冻得瑟瑟发抖,小手缩进衣袖里抱着怀中的长鞭。没精打采的走在羊群后面。女孩走过两人的身边,并未看他们一眼,只是低着头继续向前走,就仿佛他们根本不存在一样,孩子灰头土脸的样子和头羊简直是一个样子,就连表情也如出一辙。
“啊……”阿菜想要招呼孩子,话到嘴边却一个字说不出来了。走过去的时候阿菜赫然发现孩子耳朵上有一个耳洞,是个女孩,阿菜看着瘦弱身影喃喃地说。
“孩子等一等。”风海上去拦住放羊的孩子。
孩子回头,清澈的眼睛里蒙着厚厚的灰尘,她木讷地看着两个陌生人。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阿菜蹲下问放羊娃。
“早春。”女孩看着阿菜顿了顿害羞地回答。尖尖的嗓子像小孩。
“今年几岁了?”
“十岁。”孩子怯怯的回答。
“你家在什么地方?”
早春指了指前面的村庄。
“你能带我们去吗?”
早春摇摇头。
“为什么?”
“俺爹今天娶媳妇,不让俺回家。”早春擦擦鼻涕。
阿菜眼睛湿润了。
“你妈妈在哪呢?”
“死了,埋在那边。”早春指着土坡上的一座孤坟说。
“你家里还有什么人?”
“俺爷、俺奶。”女孩低着有说。
“你吃饭吗?”阿菜摸着女孩细小的胳膊,鼻子一阵酸痛。
早春摇摇头。
“在这里和我们一起吃饭行不行?”
早春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她看了看风海和阿菜,不明白在这里怎么吃饭。阿菜拉起早春手,纤细的小手冰冷,长满冻疮。她脱掉身上的衣服披在早春身上,孩子的眼睛亮了一下,很快又回到了之前的样子。
他们把包里的肉拿出来,把肉切成小块放进锅里,然后又放了些蔬菜,炖了满满一大锅菜。早春抿着嘴盯着锅里咕嘟咕嘟的菜,不停地咽唾沫,她一会看看风海,一会看看阿菜。阿菜知道女孩想问好了没有,却又不好意思。
“快好了,再等一会。”阿菜抚摸着女孩干枯的硬硬的头发安慰她。
“想妈妈吗?”阿菜问。
女孩收回看着锅的眼睛,把头埋进膝盖里,用力地点点头。
“你妈妈什么时候去世的?”阿菜问。
“上个月。”
“上个月去世,你爸爸就要结婚?”
“新妈妈是买来的,刚刚买来。我妈妈也是买来的,我爸爸想要个弟弟,我妈妈生不出来,我爸爸就把她关在小屋子里,用铁链锁着不让她出来。我爸爸说女娃是给别人养的,要把我卖掉,我妈妈跪着求他让他把我留下,以后一定给他生个儿子,他才把我留下的。我和妈妈就住在羊圈旁边的小屋子里,每天都锁着门,只能从门缝里挤进去。上个月,我妈妈死了,我爸爸就说把我卖掉再娶一个媳妇。”早春低着头说。
“现在你爸爸把你留下了吗?”
她摇摇头:“他说像我这么大的女娃不好卖。还没有找到买的人。”
阿菜仿佛听到自己的心破碎的声音,当一个孩子知道自己将要被卖出去,会是怎样的恐惧,她会有多么绝望。阿菜再也问不下去了。
一会,锅里的肉熟了。阿菜给早春挖了满满一大碗,早春狼吞虎咽吃起来,她边吃边看着阿菜笑。
“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