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我们, 是在人生中不断寻求生的意志, 那处在那个风雨飘摇时代的他们, 就是靠着一天天的训练和战斗, 在培育自己死的决心。 正因为抱着这样必死的信念, 很多人根本就不敢谈恋爱。 96岁的十二期学员陈炳靖面对采访时说: “做人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很多女孩子不懂嘛,不知道你随时会死, 可是你的良心知道,你不可以这样。 每个人都不敢交朋友。“ —— 在陈炳靖的同期生中, 有一个名叫张大飞的飞行员。 父亲因为放走不少抗日同志, 被日本人在广场上浇油漆烧死。 家破人亡的张大飞一个人从辽宁进关, 一路颠沛流离之后,被同乡齐邦媛一家收留。 1937年,18岁的张大飞以优异的成绩, 考上航校第十二期学生, 后来成为第一批赴美受训的中国飞行员。 在这期间,他一直与齐邦媛通信。 对他而言,这一封封信件, 是随时可能失去的生命中最深的慰藉。 1943年的一个黄昏, 齐邦媛得知有人在操场上等自己, 走出去一看,竟是张大飞。 他对她夸赞道:“怎么一年没见, 你就长这么大,这么好看了呢?“ 她羞红了脸,陪着他走到校外, 那里已经有车在等他了。 就在快要分别时,他忽然将她拉到怀中拥住, 隔着军装和皮带,她听见了他的心跳声… 1945年6月, 离抗战胜利仅3个月之遥。 齐邦媛收到一封信,信上说, 5月18日,张大飞在豫南会战中, 殉国于河南信阳上空。 她原以为他能活着回来, 两人将彼此的手紧紧扣在一起。 现在得到的,却只是一封死前绝笔。 3个月后,日本投降,重庆彻夜狂欢。 齐邦媛跟哥哥拿着火把去街上庆祝, 可是当她走到学校门口时, 巨大的悲伤从心底涌起将其淹没。 两年前,她就是在这里被他拥入怀中, 站在这里看着他离去, 却没想到是今生今世最后一面。 在千万人狂喜的夜晚, 她只能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失声痛哭。 而对于自己的死,张大飞早有准备。 在那封绝笔信中,他对齐邦媛的哥哥写道: 振一,你收到此信时,我已经死了。 八年前和我一起考上航校的七个人都走了。三天前,最后的好友晚上没有回航,我知道下一个就轮到我了。我祷告,我沉思,内心觉得平静。 请你原谅我对邦媛的感情,既拿不起也未早日放下。我请地勤的周先生在我死后,把邦媛这些年写的信妥当地寄回给她。这八年来,我写的信是唯一可以寄的家书,她的信是我最大的安慰。 …… 这些年来我们走着多么不同的道路,我这些年只会升空作战,全神贯注天上地下的生死存亡;而她每日在诗书之间,正朝向我祝福的光明之路走去。以我这必死之身,怎能对她说“我爱你“呢? 在一次次冲上天空的过程中, 这些年轻人所体验到的, 是常人难以想象的惊心动魄。 他们对人生的全部领悟, 只有通过死这种方式来实现, 而又无法向任何人表达。 正如飞行员汤卜生在自述中说的: “因为生命是这样一种东西, 已经失去了,没人能知道它, 没有失去的,没人会体验它。“ 一个凄风苦雨的夜晚,梁思成和林徽因, 偶遇了一群航空学校的飞行员。 因为自己的弟弟林恒也在航校, 所以见到这群年轻人, 林徽因在情感上觉得十分亲近。 在接下来的毕业典礼上, 她和梁思成还以名誉家长身份出席。 她知道,如果不是因为日本人的侵略, 可能成为知名的学者或工程师。 但日寇犯我中华,他们只能选择升空迎击。 最后,这一群年轻人,一个接一个地殉国, 因为后方没有亲属,噩耗就相继送到林徽因手中。 这些年轻而灿烂的生命, 留给亲人的是无尽的悲痛和破碎的心。 在收到弟弟林恒殉国的消息时, 林徽因悲痛难忍,提笔写下《哭三弟恒》, 可她哭泣的,又何止一个生命的陨落: 弟弟,我没有适合时代的语言来哀悼你的死;它是时代向你的要求,简单的,你给了。这冷酷简单的壮烈是时代的诗,这沉默的光荣是你。 …… 啊,弟弟不要伤心,你已做到你们能做的,别说是谁误了你,是时代无法衡量,中国还要上前,黑夜在等天亮。 …… 我既完全明白,为何我还为着你哭?只因你是个孩子却没有留什么给自己,小时我盼着你的幸福,战时你的安全,今天你没有儿女牵挂需要抚恤同安慰,而万千国人像已忘掉,你死是为了谁! 丘吉尔曾对皇家空军说过这样一句话: “在人类征战的历史中, 从来没有这么多人对这么少人, 亏欠这么深的恩情。“ 这句话放在这群年轻的生命身上, 同样是那么贴切。 而现如今, 在这片饱经沧桑的土地上, 还有多少人知道, 他们当初究竟是为谁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