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岁, 戈樾琇又多了一门功课, 她每个周末都得到一个地方去, 这也是她看在小姨的脸面上才去的。
戈樾琇总是能在那个地方遇到年龄和她相仿、脸色苍白或者垂头丧气;或者瞪着双眼的女孩男孩。
在那个地方, 她会被带到森林散步,有时是坐在长椅倾听鸟叫声有时和小动物们玩, 也看影像, 也听音乐。
每次从那个地方回来之后, 戈樾琇的心情还算可以, 逐渐她相信小姨说的:所有一切都是为了阿樾好。
小姨对她那么好,她肯定得报答的。
小姨照顾她,她要照顾宋猷烈。
但,戈樾琇发现,宋猷烈压根不需要她照顾。
因为这个原因, 她没少和他发脾气:弄坏他的书;弄坏他的冰球棍;夜里拿着刀,想把他那张漂亮的脸蛋划得稀巴烂。
但, 最后, 她总是舍不得下手。
不仅舍不得下手,还越看越喜欢,越看越想亲近。
于是,偷偷把脸贴在那张脸上:
宋猷烈你不要遇到别的姑娘, 宋猷烈你就只遇到我好不好?
妈妈走了, 小姨说有一天会走的, 爸爸自然也是会走的, 然后, 这个世界就只剩下你和我。
戈樾琇没别人了。
因为……戈樾琇是一名精神病患者。
只是,戈樾琇一直在假装自己不是一名精神病患,假装得很辛苦。
天蒙蒙亮,睁开眼睛,戈樾琇赫然发现自己在宋猷烈的房间醒来,她还霸占宋猷烈的床。
宋猷烈呢?
宋猷烈不在房间里。
感觉自己像做了亏心事,蹑手蹑脚离开,经过花园听到佣人讨论,宋猷烈一大早就起来晨跑。
这一天,戈樾琇都躲着小姨,因为她觉得今天要是见了小姨肯定会表现得很不自然,好在宋猷烈没把她霸占他床的事情说出来。
自然,宋猷烈是不敢的。
几天后,戈樾琇在宋猷烈书包里搜到粉红色卡片,卡片上写着似是而非的言语,上网查询,戈樾琇才知道粉红色卡片原来是所谓情书。
送粉红色卡片给宋猷烈的女孩叫简妮。
卡片大致传达:谢谢他上车时拉了她一把,因为这样她想请他周末去公园玩,她会穿上姨妈上个月送的蓬蓬裙,她说那是她最喜欢的裙子。
这时,宋猷烈才十岁零四个月。
十岁零四个月的宋猷烈似乎每个晚上都在长高,她的身高被他越拉越大,即使小姨和她解释这是阿烈从小就做运动,以及阿烈身上有八分之一北欧人的血统,这还是让戈樾琇心里暗暗堵着一口气。
拿着粉红客片,戈樾琇脑子转得很快。
这天,她让司机把她送到宋猷烈的学校。
来之前她已经了解了那位简妮,和宋猷烈是同班同学,嘴巴甜长相也还可以在学校很吃得开。
这天,戈樾琇是按照公主规格打扮的,从头发到包包到鞋子,下课时,她直接走过去挽住宋猷烈的手。
这一幕,很巧地落进了简妮眼睛里。
宋猷烈很配和她来着,被她勾住手臂时没去看那简妮一眼。
两人一起上了闪闪发亮的劳斯莱斯。
一上车,她坐一边他坐一边,谁都没说话,各自看窗外风景。
其实,戈樾琇一点也不担心宋猷烈会去赴约,因为宋猷烈压根没时间去公园玩,每个周末,宋猷烈都会被戈鸿煊的得力助手接走。
为此,戈樾琇也尝试过和戈鸿煊抗议。
“爸爸这是让阿烈学本事来着。”戈鸿煊和她说。
“学本事做什么?”
“学本事以后保护戈樾琇。”
“我才不需要他保护。”嘴里说着,心里却是打起小算盘,这是不是意味着宋猷烈以后不会离开她,因为保护一个人就得一直和这个人在一起,戈樾琇是这么想的。
她已经习惯她的甜莓在她身边了。
看着他长大,看着他臂膀一天天强壮,心里有一点点的小雀跃,就像她从前种在乔治镇的草本植物一样。
而她也习惯了他在她身边,吃晚餐时他就坐在她对面,晚上睡不着可以去看他的脸。
格陵兰岛来的孩子在一天天长大,短袖衬衫卡其裤提着书包上学;穿着跆拳道服轻而易举踢断五厘米厚的木质垫板;捧着刚赢回最有价值冰球员奖杯走在花间的小径,安静和她擦肩,安静来到她面前,安静面对她的刁难。
以安静的方式,像一片海,像一座山。
那个盛夏,戈樾琇在疗养中心呆了近两个月,和小姨一起回到比弗利山庄,走在落日的棕榈小径上。
比弗利山夏季落日总是绚烂得不可方物,每每迫使你不得不眯起双眼。
眯起双眼。
金色落日下。
有一少年,穿牛津纺白色衬衫,衬衫衣摆擦过一株株天堂鸟,迎面而来,把她看得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