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巡的旨意很快便到了,定在四月初五,据说这天是个很好的日子。天是澄蓝的,万里飘云。
午门外车马井然有序,乾隆换上了一身的便服,坐在最前的马车里,只有令皇贵妃相伴在侧,容妃因为身子不适,养在寝宫。紧接着便是太后的马车,褪去了一身的荣华饰物,仅是简单素雅的装扮,像极了和蔼的邻家太太。
箫剑在最前面领着侍卫队护驾,几辆马车后随着的是几位奉旨随行的亲王郡王,带的朝中重臣,只有和珅。被永琪牵上马车那刻,皇后正好被容嬷嬷搀扶着走过,只是匆匆的一眼,已经能将她脸上的憔悴尽收眼底。
一路停停走走,最后乾隆和令皇贵妃陪着太后,晴儿也被我们拉上了马车。几日来,每到之处街道两边皆站满了人,此起彼伏地喊着皇上万岁。掀帘看出去,真算是一番盛况,身后永琪突然就笑着说:“我想起了小燕子祭天的时候,也是那么热闹的场面,她还一点都不安分,坐在车辇里东探西探,害得我只顾把她的头往里按。”
尔康说趣道:“如今也没见她有多安分。”
紫薇一捏我鼻子,调笑道:“这叫‘本性难移’。”
晴儿也插了一句:“小燕子的性子倒真的与箫剑格格不入,难看出有兄妹的样子。”
尔康倒是静默下来,问道:“你和箫剑的事,你们怎么打算的,难道就这么耗着了?难保太后又会再指一门亲事给你。”
晴儿微叹口气,眼角眉梢都带着苦恼挣扎之色,“我并不晓得该怎么才好,太后对我的事很上心,就算现在不提,总有一日还是要提的。”
紫薇略想了想,道:“其实如今箫剑得皇阿玛器重,加官进爵也是迟早的事,倒不如趁着这次南巡,寻个太后心情好的时候,与她将话挑明了,总比日日担心受怕得要好。”
晴儿双手绞在一块儿,只是一劲地摇头。
我正要劝几句,突然,马车停了,车帘被人挑开,却是箫剑探近身子道:“皇上吩咐所有人下车,陈府到了。”
只这一句,却让我眼前一黑,总觉得什么在向我紧紧逼来。晴儿“呀”了一声,赶紧掀帘下了马车,“我得赶快去伺候太后了。”
陈府的人早已经在府门口迎接,下马车时正好见乾隆扶着太后进了府邸。陈府是书香世家,虽说家中没有封官封爵的,府邸倒是大得很,每人自有一处居所,我和永琪暂居在北院的风雅轩,紫薇尔康就在不远的烟雨阁。
北院虽然较为偏僻,离得乾隆和太后的南院较远,倒是安静。收拾好细物,梳洗打理一阵才到了大堂,陈府的景致确实怡人,四人一路赏赏看看,到厅堂时已经满座了。太后和乾隆对我们的姗姗来迟倒也不介意,满堂之人都将目光停留在堂中并肩而战的四个如花女子身上。
知琴,知棋,知书,知画,陈府的四位小姐,知琴肌肤微丰,合中身材,腮凝新荔,温婉温柔,观之可亲。知棋削肩细腰,长挑身材,顾盼神飞,见之忘俗。知书鹅蛋脸面,俊眼修眉,鼻腻鹅脂,赏之悦目。我细细盯着知画看,身着一袭烟霞银罗花绡纱长衣,衬得她玲珑有致的身材,耳际的一对红翡翠滴珠耳环摇曳生光,与她髻侧插着的那一支镂花长簪相得益彰,妆容得体,再看她脸颊,天生丽质,娇而不媚,干净姣好的面庞水灵得宛如破清水而出的芙蓉。
乾隆一一扫过,带着赞许的目光,“老陈,这就是三年前那四个小丫头?”陈邦直带着几分满足点头,引得太后接茬道:“可了不得了,个个都是倾城的大美人了。”
陈邦直笑道:“小女姿色平平,自然是不能和宫里的格格相比的。”
太后又细细看了一番,道:“你们汉人家的姑娘,就是比我们满人家的姑娘多几分温柔之气,惹人怜爱。”她颇有感叹,“这么好的四个姑娘,该要极好的小伙才能般配吧?”
陈邦直潺潺一笑,道:“知琴和知书都已许配了人家,我一月前也替知画答应了府尹公子的求亲,就等选个好日子把事儿办了,至于小女知棋,有些挑剔,还没许过人家。”
太后笑出声,牵过知棋,温言道:“可不能再挑剔下去了,赶明儿若是成了老姑娘怎么是好?要不我叫皇帝替你留意留意,朝中那些高官若是有汉人家的,品行样貌皆是好的,我就替你做主,叫皇帝赐了婚给你。”
知棋垂着头,只是含羞而笑。
四女先行禀退,又闲话了半晌,用了茶点,亲王和大臣皆已回居所歇养,余人便由陈邦直和陈夫人领着往庭院中去。
越进庭中,耳边的乐声便愈发清晰,是古筝的乐声,此刻正生动地演绎着一曲《凤求凰》。循声找去,正是知画,已经换了一身轻便的紫绡翠纹裙,端坐筝前,手抚弦而弹奏。一曲奏完,只听乾隆笑赞:“果然是‘琴棋书画’皆通。”
知画方才弹得入迷,这才瞧见太后和乾隆到了跟前,赶紧福身而拜。
陈邦直笑道:“叫皇上见笑了,这些都是小女打发时间想出的点子。”
见乾隆深有疑惑,知画上前一步,解说道:“